施綰撩開後廚的布簾,探出一個小腦袋,禮貌地問後廚人員:“打擾了,請問可以借後廚一用嗎?”
後廚只有兩個廚師在忙活,顯得偌大的後廚空蕩蕩,兩人見施綰模樣小巧,忍不住笑了笑:“小姑娘,是你家大人要用嗎?當然可以。”
小女孩搖了搖頭,走了進來:“是我要用,多謝。”
見小姑娘一副成熟的做派,廚子們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其中一人在旁邊盯著,以防這姑娘出什麼事。
施綰從他們遞來的菜籃子裡翻出了幾顆雞蛋,又找了幾塊土豆,見桌上已經擺放好調味料,心滿意足地對著幾樣食材又烤又炸。
她做的東西是現代比較簡單的吃食,焦糖布丁和炸土豆,且不說易稚愛不愛吃,她覺得土豆沒有任何人可以拒絕!
好在後廚的東西一應俱全,有些沒有的調料也能現場調製,最讓人開心的是有個廚子是火靈根,完全不用擔心火候控制不好。
瞧著小姑娘沒一會兒功夫就做出了一碗QQ彈彈,細膩順滑的淡酥色甜品,奶香味四溢,頂部淋滿的焦色蜜糖看上去食慾大增。
她還沒停手,將幾個土豆削皮切成丁,加了些調料和澱粉,施綰用工具將其碾成泥態,然後捏成一個個小方塊丟下鍋,裡面有早已熱好的油。
滋滋作響的同時,獨屬於這道美食的香氣已經撲鼻而來,時機成熟後,土豆便成了外表金黃酥脆的模樣,被女孩小心地用筷子撈起擺好了盤。
她向目瞪口呆的二位廚師道了謝,端著兩盤食物準備跨出廚房,然後回頭不忘告訴他們,食材她會給錢的。
鹿淺等人在外面待了一會兒,她五次三番想要進去找師父,都被幾個師兄阻止了,等了好些分鐘,她忍不住站了起來,正不顧阻攔想要去找施綰,女孩就自已走了出來。
伴隨的還有香飄四溢的味道。
一時間在場人們手裡的飯菜都不香了,紛紛看向施綰手裡的兩道菜,老闆見此,差點沒原地摔個跟頭。
這丫頭是來砸場子的吧!
事實證明,她只是個為徒弟食慾操碎了心的老師父。
鹿淺還保持著站在原地準備去找她的姿勢,看著施綰的眼睛都已經直了。
好香!師父的廚藝還是那麼好?
旁邊的女人更不用說,如果不是現在人多,她怕是已經口水直流了。她當初同意辦飯館的初衷就是嘴饞又不會做飯,現在這兩道美食簡直快要勾了她的魂去了。
想著外面那麼多張嘴巴等著吃,施綰就做得多了點,但顯然還是不夠幾人吃的,畢竟是飯後甜點,用不著吃這麼飽。
司鋮蘇嚐了一口炸土豆,開始入嘴滾燙得厲害,險些將少年的舌頭燙傷,好在沒一會適應了這個溫度,倒還可以接受。
能吃出來只是普通的土豆泥,只不過油炸過後沾點師父特別製作的番茄醬之後,口感和味道都是飛躍性的提升。
作為一國的太子,司鋮蘇嘗過的山珍海味是許多人一輩子都吃不到的,這種小吃其實也有吃過類似的,而且他並不喜歡太油膩的東西。
施綰卻將油把控得非常細膩,酥脆得恰到好處,沾上番茄醬味道更是一絕,更何況,這是師父親手做的。
鹿淺和易稚淺嘗了一口焦糖布丁,吃到嘴裡那一刻,兩個小傢伙眼睛都亮了,見目的達成了,施綰這才鬆了口氣,阿稚喜歡就算成功。
紀瓊看到他們都吃得很開心,忍不住也夾了一塊,他並不是貪腹口欲之人,初嚐到味,他的動作頓了頓,然後看向施綰,眼帶笑意地評價道:“不錯。”
其他幾人不怎麼挑食,都吃了,結果徐池茗又不肯吃了。
對於學醫的人來說,他深知油炸與糖分高的食物對身體帶來的危害,他一向喜歡吃比較辛辣的食物,從小時候五歲左右,拜入施綰門下開始,卻再沒吃過這種東西。
五歲之前的他,是家裡被滿門抄斬,僥倖逃出來卻無家可歸的落魄少爺。
是未棠神尊收留了他,讓他在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候看到了一絲光明。
施綰當然知道這些,原主留給她的記憶裡,有關於徐池茗的回憶,這孩子剛被撿到時,渾身都是血,好在身上沒有什麼很嚴重的傷口,應該是被家人護著逃出來的。
徐家本來是世代文臣,徐池茗待在她身邊後卻選擇學醫,雖然不太能理解,但施綰一直是尊重和支援的。
在這個人人看重天賦的世界,施綰卻讓自已的弟子們選擇喜歡的學,毫無疑問,這樣的做法在當時遭到了很多反對。
有的人說她根本不在乎這群弟子的未來,當然無所謂他們學什麼。也有人說她這樣就是白白浪費好的天賦,糟踐人才。
但熟悉她的人都認可她的做法,她只是希望孩子們能夠活得開心一點,他們小的時候已經過得夠苦了,就算以後沒本事沒能力,她施綰也有那個底氣保護他們。
現在也是一樣。
她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包括她這顆心臟迸發出的感情。
施綰來到徐池茗身邊,用他的筷子小心地夾起一塊炸土豆,沾了點番茄醬後,輕輕吹了吹,然後遞到少年嘴邊,眉眼彎彎,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的笑。
“啊——”
她示意徐池茗張嘴,少年猶豫了一下,看著那雙如同星星一般閃爍的眼睛,叫人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最終還是抵擋不住那雙眼睛的注視,乖巧地張嘴吃了下去。
茗兒真乖。
施綰笑著,伸手想摸少年的頭,卻突然發現自已已經變矮了,沒辦法輕易夠到徒弟的頭頂了。
見女孩伸出手,徐池茗好像知道了她想做什麼,乖順地將頭底下,任由施綰撫摸他頭頂的發。
另一邊的鹿淺眼睛裡都快竄出火了。
代理宗主的眼睛也快要竄出火了。
前者滿臉都寫著“憑什麼他不吃還有師父喂”,後者表情相當明顯,就差把“好想吃”三個字寫在臉上了。
紀瓊假裝看不見,餘光千百遍,立志要做宗門一線吃瓜人。
司鋮蘇在一邊眼中無神地把玩著腰間的玉佩。易稚吃飽了以後沒事做,蒼穹紫星般的漂亮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兩人,不知道在想什麼。
“想吃就吃吧。”
女孩也注意到了他們這邊,向女人點頭示意,然後走到鹿淺面前,伸出手也想摸摸她的頭。
少女立馬會意,激動地低下頭,被師父摸了摸腦袋後一個勁傻笑,紀瓊絲毫不懷疑,她腦海中肯定想著這輩子死也不洗頭了。
施綰垂下手後,徑直走到紀瓊身前,對著他舉起了手。
她眼波似秋水盪漾,那一雙小鹿眼澄澈單純,像極了秋夜裡點亮晚空的星,不含任何雜質,不染半點俗塵,就這樣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女孩的那雙晶瑩剔透的眼睛,卻讓紀瓊看不透。
似乎跟以前不一樣了,但又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裡不太一樣。
興許是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