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她已經很虛弱了，說話都沒有什麼力氣，靠著旁邊的石臺將不堪一擊的身子支了起來。

“你被下蠱了，但不是毒蠱，你被下的應該是子蠱，子蠱會將宿主身上所承受的痛轉移百分之八十到母蠱的宿主身上，所以名為痴情蠱。”老人如此說著，好像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壞事，但不確定施綰認不認識下蠱的人。

女孩眼睛都瞪大了，她被下蠱了？她還不知道？

等等，如果是蠱的話，她身邊會用蠱的倒是有一個，而此人正是她的親傳四弟子，徐池茗！

難道是他……？

她現在承受的百分之二十都痛成這樣了，更何況是她所承受的四倍，那不得要痛暈過去啊！

眼見女孩越來越著急，但又痛得站不起來，老人家摸了摸自已的鬍鬚：“不要急，年輕人。現在最重要的是把療程結束，你還要恢復幾日，至於這個東西是有方法辨別的，待療程結束，老夫把方法告訴你，你再一一去排查也不著急。”

施綰一頭冷汗，她也沒有力氣再去糾結了，只能胡亂點頭，然後開始打坐。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問老宗主：“這個什麼痴情蠱既然能轉移疼痛，為什麼偏偏是百分之八十？”

老宗主嘆了口氣：“所以才叫痴情蠱啊，能轉移的最高疼痛只有百分之八十，若是再往上走，子蠱宿主和母蠱宿主的生命會捆綁在一起，一旦母蠱死亡，子蠱也會死，但若是百分之八十以下，母蠱宿主的死亡就不會牽扯到子蠱的宿主。”

也就是說，就算給她下蠱的人痛死了，她也不會有事，頂多是體內的蠱自已死掉了而已。

這樣漫長的折磨持續了很久，久到施綰已經有點神志不清了，她沒有一絲力氣地躺在石板上，老宗主不敢扶她，只能遠遠地用靈力替她蓋上一層被子，喂一點兒水。

一想到不知在何處，有一個人在替她承受四倍的疼痛，她的眼眶就有點泛紅，心更是拿刀捅一般刺痛。

如果真的是徐池茗，她該怎麼辦……

這種身體上的折磨白天不會特別厲害，但是一旦到了晚上，痛得她徹夜難眠。

好在老宗主準備了很多補充體力和能量的丹藥，不然她真怕自已再多熬半天就會死掉。

這樣漫長的痛苦直到閉關的第六天才結束。

整整持續了六天，她簡直是虐身又虐心，身體上的痛甚至比不上心裡的痛，她多少次堅持不住恨沒有力氣一頭撞死，想起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在替她承擔整整四倍的痛苦，她就咬著牙挺了下去。

老宗主很貼心地給她蓋上了白色的衣袍，還準備了一套讓停沐棠買的裙子摺好了放在她旁邊，等她睡一覺醒來就能看到，而他始終待在石門外門，用靈力操縱著一切。

睡了近整整一天，第七天晚上，她醒來的時候沒有看到老宗主，卻看到了搭在自已身上的白袍和尺寸差不多的衣服，身體裡靈力並不充沛，甚至和她之前小小的身體感覺差不多，唯一不同就是她可以使用靈力了。

她按照記憶中的樣子，施了個淨身咒，渾身因為流汗而黏糊糊的身體瞬間乾淨透爽了好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恢復了，記憶中那些模糊的地方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她甚至能記得每個人的字和生活中一些繁瑣雜碎的事情。

包括她自已的。

神問只是個稱號，和她叫未棠一樣，都不是本名。

少女將衣服穿了起來，發現這身衣服不僅輕便，還有點……清涼？

或許是中規中矩的宗服看多了，這種露出肩膀的衣服她覺得有點涼快。

但現在是夏天，穿得還挺舒服的。

她習慣性用髮簪固定起兩個丸子，突然想起自已已經不是小孩了，就按照記憶中的髮型，隨手綁了個馬尾，然後原地坐下，開始打坐。

如她所料，這具身體現在是煉氣一層，現在已經是第八天了，不知道剩下的時間潛心修煉，能不能突破一個境界。

她自認為不是天才。

事實證明，她也確實不是天才。

修仙兩天，按照正常速度，初學者的煉氣第二層突破平均時間是五天，她都已經修煉過一次了，突破第二層兩天時間也只是略有鬆動。

想當年她宗內那幾個掛逼，一天內連破五層的，半天連破四層的，兩天一個大境界的，要多震撼有多震撼。

到了她自已，才知道究竟有多難。

但現在身體既然已經恢復了，那便沒什麼好著急的，凡事慢慢來，急也沒有用，而且她可是有金手指的人，也不怕別人笑話。

她掏了掏自已的空間戒指，真是什麼好東西都有，簡直是一個行走的大寶庫，難怪那些修仙文裡的強盜搶東西都是搶空間戒指，搶一枚發家致富，搶兩枚吃喝不愁，搶三枚全村首富！

啥事都沒幹，先掏出了個鏡子，對著鏡子梳了個漂亮的髮型，整個人看上去很有古典氣質。

戒指裡的武器也多，什麼琵琶啊，傘啊，扇子啊，鞭子啊，女生比較喜歡用的她都有。

偏偏沒有劍。

什麼都可以沒有，就是不能沒有劍啊！

她的武俠夢，她的武林高手夢，不能因為沒有劍而煙消雲散！

少女一個人在石洞中打坐，老宗主每天都會來敲敲門，順便給她送一點補丹，她依靠著丹藥，在石洞裡待了兩天，恢復得差不多後，老宗主便來接她離開了。

老人家比幾日前更加憔悴了，施綰站在他面前，一陣微風吹拂過眼前的老人，他好像一座石頭，要永遠矗立在這裡，守護著桓藺宗。

他說，他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

老人的眼中沒有悲傷，也沒有憂愁，更沒有面對死亡時的恐懼。

他已經活了幾百年了，已經足夠了，足夠他做很多事，完成自已未完成的心願。

現在，他們該離開了，他也該離開了。

這沒什麼好悲傷的，每個人都會經歷這樣的事情，老人看著少女年輕的面龐，突然笑了。

他從停沐棠那裡聽說了這小姑娘講的故事，倒希望它是真的，變成天上一朵自由自在的雲，也不錯。

老人語氣誠懇，希望她能保護好那幾個孩子，希望她能好好善待他們，他說：“如果有一天，他們有了足夠的自保能力，屆時他們若是想離開，就讓他們離開吧。”

“至於以後，在外面的世界闖蕩成什麼樣，生生死死的，就與你們沒有關係了，這都是他們自已的選擇，沒有人能庇護他們一輩子。”

老宗主和她站在石洞裡，少女一一應下，並且作了保證。

她陪著老人發了一會呆，兩人站在那裡，施綰知道，這是她最後一次見老宗主了。

他突然笑了笑，模樣看上去比平時和藹多了，他說：“他們就在宗門外等你，此處我已經設下結界，只能出，不能進了。”

“還有什麼需要的，就拿走吧，我一個將死之人，不需要這些東西了。”

“孩子，去找他們吧。”

“你們一定要平平安安地長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