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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市一等獎作品,《蕭楓》

蘇書月的家三室一廳,裝修採用歐式風格,卻不像一般歐式風格的土氣,實打實的散發出一股華貴的氣息。

“請在客廳坐坐,我去給你們切水果。”

“不用那麼麻煩,我來切吧,我剛好還帶了一袋水果,今天早上剛買的,新鮮著呢。”

我媽從她的小包裡掏出了一袋子水果,我不禁感嘆女人小包裡的強大包容力。

蘇書月還是那副不客氣的樣子,直接點點頭,坐在小沙發上,讓我媽一個人切水果去了。

我坐在主沙發上,呆呆的看著蘇書月,蘇書月默默的看著我,良久,她開口道:

“你媽挺好的,下次不要讓她那麼擔心了。”

“嗯。”

我點點頭,左看右看,“你家只有你一個人嗎?”

“嗯。”

蘇書月也嗯了一聲,隨後也不說話了。

我媽端著果盤走了出來,放到離蘇書月較近的位置,等蘇書月拿起水果後,才拿起一片橘子,說了一連串道謝的話後,和蘇書月嘮起家常來。

“蘇小姐看的真是年輕有為,不知道是做什麼工作的呀?”

“阿姨,我是個……業餘畫家!”

“畫家啊,那得有很高的藝術天賦才行,蘇小姐你真是厲害,我小時候也很喜歡畫畫,就可惜畫的跟個醜八怪一樣。

………不過我兒子畫畫挺好的,以前還得過市一等獎呢!”

“市一等獎?”

蘇書月朝我投來詫異的眼神,彷彿是驚訝於我這種人,竟然得過這種獎項。

“哪種型別的畫,几几年的比賽?”

“水墨畫,20的。”

我平靜的開口,語氣中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難受,那幅市一等獎畫,是我這輩子得過最高的榮耀,但也是我最不願意提及的東西。

“20年的水墨畫市一等獎………你是《蕭楓》的作者?”

我媽搶先回答,“對,就是這幅畫,我兒子用他自已的名字命名的。”

一說起這個事,我媽不由得挺起胸膛,很是驕傲的說:

“原本啊,這只是他們美術老師要求的一次課後作業,讓每個學生用一幅水墨畫來表達自已的名字。

然後啊,我兒子把畫交上去後,那個美術老師的大學教授剛好去他們學校考察,看見了我兒子的畫,直接推薦到了市比賽裡,獲得了一等獎!

那個教授原本還想讓這小子進美術專業呢,可惜這小子嫌美術專業太苦,直接拒絕了!”

“媽,都以前的事情了,別說了。”

我打斷了我媽的滔滔不絕,眼角已經不由得沾染上一點紅絲。

我媽不明白我為什麼會突然失禮,剛想開口說我幾句,蘇書月先道:

“阿姨,我當初很欣賞《蕭楓》的作者,心神相交已久,不知道可不可以請蕭楓去我的畫室裡指點一下?”

“當然可以。”

我搶先我媽開口,直接站起身來,跟著蘇書月走了。

來到了蘇書月的畫室,這裡的牆壁上掛滿了各種畫作,但我卻沒心思去看,半蹲下去,重拳捶在牆壁上,發洩著情緒!

蘇書月低頭看著我,說:

“你為什麼不和你媽說清楚關於這幅畫的具體事情?”

蘇書月如水的眼眸帶著一絲哀憫,她是真的很喜歡四年前在市水墨畫展上,見到的第一名的《蕭楓》,也同時為作者感到無盡的悲傷。

這幅畫沒有什麼特別絢麗之處,只是畫了一個長滿枯枝、沒有一片葉子掛上面的樹,以及一片泛著爛黃色的楓葉,靜靜的躺在地上。

這世界上最震撼人心的畫,往往不需要太多炫彩的色調、精湛的技法,需要的只是震撼人心的表達衝擊力!

一棵枯樹和一片爛黃的楓葉,將作者昏暗無光並且孤獨的感情淋漓盡致的表達了出來。

明明已經爛成這樣了,卻連一片同樣爛的楓葉也沒有,只有一個人處在最低谷,默默的腐朽、發臭!

也是因為領悟了《蕭楓》表達的意思,蘇書月才對我表現出憐憫,因為只有同為畫家才清楚,得懷著多麼痛苦的心情,才能在20不到的年紀作出這樣的畫作!

矯揉造作的畫家一般都會用龐大宏偉的事物,來無病呻吟,表現痛苦;

而真正苦的畫家,他不想將羞恥拿出來賣弄,極力掩蓋悲傷,但不經意間的一筆一劃,卻都充斥著源自心靈的哀鳴。

“沒什麼必要,跟她說也是空為我擔心,她已經夠累了,我不想讓這些我自已能解決的事情麻煩她。

而且這是我人生中最大最好的一次獎項,我想讓她開心點。”

我如此說著,思緒逐漸回到20年。

當時我剛上初一,學校裡還有美術課,我當時已經被欺負了一段時間,但還不至於特別難受。

當時美術老師讓我們所有同學以各自的名字為主旨,畫一幅水墨畫,作為回家作業。

我畫了一個穿著楓葉T恤的小男孩,和爸爸媽媽牽手的樣子。

而那天,正是我爸打電話過來跟我媽大吵的日子。

我擠在我爸我媽中間,被他們的爭吵聲辱罵聲嚇得哇哇大哭,我媽見我哭了一邊罵我爸一邊安慰我,而我爸就說了句【小孩子不懂事就會哭,都是你沒教好!】然後繼續罵起來。

當時那幅畫就在我的書桌上,剛畫好沒多久,我趴在書桌上哭,直接把畫給哭花了。

而當把畫拿到學校裡去,不顧我的阻攔,一個同學直接把我的畫搶過去,然後大聲的嘲笑我畫的什麼玩意,引起了全班的鬨笑。

除了季常,他衝上去和那個搶我畫的同學扭打在了一起,最後他們雙雙都被老師警告了,我也被老師叫過去,警告要認真對待作業。

老師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我好好畫畫,同學就不會嘲笑我。

我當時難受極了,躲在學校的小樹林裡哭了起來,當時是秋天,楓葉翩落,蒼樹化枯,一片爛的令人髮指的楓葉落到了我的臉上。

我直愣神,等回班之後,精神仍舊恍惚的我,將深深印在我腦海裡的枯樹和那片楓葉畫到了紙上,然後緊急交了美術作業。

我畫畫的時候腦子裡一直在想父母爭吵的事,不自覺地又哭了出來,將整張畫零零散散的浸透,畫的底子變成了陰陽色。

我原本以為又要被老師罵一頓,可老師卻興沖沖的找上我,說我的畫被他的老師看上了,送去市比賽了。

又過了一個星期多的時間,美術老師又找上我,說我的畫得了市一等獎,希望可以在指導老師上寫上他的名字,並且塞給了我一張演講稿。

那張演講稿的大致內容,是說我享受學校靜謐美好的生活,看到了美麗的秋景,將校園中的景色記錄了下來。

可,我明明是哭著畫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