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不一樣!”楚辭猜到他要問什麼,斷然終止他的胡亂猜測,“以後有機會我會告訴你的。”
如此說著,就聽見路徑盡頭有女人輕聲吟誦的聲音,“雕題黑齒,得人肉以祀,以其骨為醢些。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雄虺九首,往來儵忽,吞人以益其心些……”
她唱的是招魂曲,正唱到恐怖的一段,被他們聽個正著。
嚴昀然從小出國留學,對國學不甚瞭解,只聽著抑揚頓挫、曲調悠揚,忍不住讚了一句“真好聽”。
“好聽什麼?!這麼嚇人的詞!”這幾句是說人如何被妖怪吃掉,剖心挖肝還要做成肉醬什麼什麼的,女人音調唱的陰惻惻,直聽的楚辭頭皮發麻。
嚴昀然又聽不懂,微微笑著聽的還挺入迷。
走出來以後視野頓覺開闊,兩人看花了眼,這下面也長滿了大片的彼岸花,還有很多不認識的花花草草,有一些竟還散發著迷人的香味,儼然就是一個開闊的後花園,沒想到這黃泉路的下面竟還有這般景象。
女人唱的詞也更清楚了,聽著也更滲人,循聲望去,她離得不遠,掩映在一片綠叢中,露著一片白衣和簡單梳理過的髮髻。
“打攪了,我們不小心入此地,請問這是什麼地方?”楚辭有禮貌的問道。
吟誦聲停止,女人答道:“你們闖入我孟婆的地界,還要問我這是什麼地方?!”
她以背視人,雙手好像在撥弄些什麼,看著背影,像是個美女。
“孟婆?她是孟婆?”嚴昀然沒有想到,孟婆竟然是個這麼年輕的姑娘,在他的印象裡,孟婆應該是個走路蹣跚的老太婆。
“實在是誤闖,並非有心。”
這陰曹地府,鬼門關的神荼鬱壘、奈何橋的孟婆,都是見慣惡鬼惡獸的人物,哪一個都不是吃素的,楚辭可不想得罪他們,能解釋的還是多費費口舌。
俗話說的好,君子動口不動手。
“聽說鬱壘正在通緝兩個闖進來的孽物,就是你們倆吧?”
鬱壘竟然說他們是“孽物”,這搞的楚辭心裡一陣彆扭,可是他也打不過鬱壘,還被迫逃到這麼個鬼地方,只能在心裡畫個圈圈詛咒爾爾。
“我們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找到我們想要的東西立刻就走,絕非是故意鬧事。”
“你們在找什麼東西?”
說完這句話,孟婆轉過身來,一見她的臉,嚴昀然差點兒就想衝過去,被楚辭及時拽了回來。
楚辭也吃了一驚,孟婆的臉,有點兒熟啊。
“朱花姐姐,怎麼是你?”嚴昀然嘴快,先喊了一聲。
這可不就是朱花的臉,雖然臉上沾了些汙泥,看著還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楚辭不禁在心裡疑惑,難道朱花還有個雙胞胎姐妹,在這裡做孟婆?
還在腹誹朱花,有這層關係,也不提前說一下。
聽到“朱花”這個名字,孟婆的臉色轉瞬即逝的變了一下,“你們認識她?”
“見過,不太熟。”楚辭急忙拐個彎說道。
還沒有了解對方什麼情況,楚辭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這兩人長得幾乎是一模一樣,如果不細看眉眼之間的神色,很難看出差別,只是朱花更加潑辣厲害,眼前的孟婆看著年齡小一些,更清冷幾分也更加有距離感,也有可能是在這個地方待久了,容易變得無情。
兩人關係好的話,朱花大概早就讓他們直接找孟婆了,楚辭這麼想著。
“她如今怎麼樣?過的好嗎?”
如果是熟人,楚辭就會說她現在是個陰陽媒,還和鬼市的城管頭頭兒七爺眉來眼去,可面對孟婆,話到嘴邊就變成了一句,“也就那樣吧。”
孟婆眼裡也不知道是繼續的冷淡還是略帶一絲波瀾,說出來的話也讓人聽不出任何情感,“那我就放心了。”
她把手裡剛拔的藥草扔進地上的草藥筐裡,拍了拍手上的灰土,“既然你們是她的朋友,我就幫你們一下,鬱壘追過來了,你們先避一避。”
她應該是聽到了什麼動靜,楚辭什麼也沒聽到,不過還是聽她的話,拉著嚴昀然鑽進一片高草地裡。
孟婆細手一點,消掉了他們剛剛來過的痕跡和氣息,剛做完這一切,鬱壘和他的金睛白虎就帶著陰兵衝了進來。
“孟姐在呢?那你有沒有看見兩個孽物闖進來?”鬱壘進來就掃了一眼,倒也沒發現什麼異樣。
孟婆蹲在地上挖草藥,頭也不抬的說道:“沒看見。”
這時趴在草地裡的嚴昀然突然被什麼蟲子咬住了臉頰,他差點兒叫出來,剛張大嘴,楚辭就拿下那條蟲子塞進了他嘴裡,並緊緊捂住了他的嘴巴。
動靜非常小,鬱壘幾乎沒有任何發現。
可動靜再小,突然的悉悉響動還是引起了白虎的注意,它盯著那個方向發出嗚嗚的低吼,還作勢要撲過去。
鬱壘注意到了它的舉動,微微笑了笑,“那請準我們在裡面搜一下,職責所在,還望孟姐見諒。”
“不行!”
孟婆不慌不忙站起身,語調沒有一絲變化,這種穩定的心理素質,深深讓楚辭折服。
“你知道這是上面特批與我的藥場,這裡種的每一株都是十分名貴的藥草,有的更是幾百年才能培育出一棵,要是你們踩壞了我的藥,我配不出孟婆湯,這個責任是你來擔還是神荼來擔?”
鬱壘臉上的笑收斂了一絲,她竟然搬出他的兄長神荼來壓制他,這讓他心裡有點兒不舒服,雖然他知道逃跑的那兩個傢伙就藏在這裡,可他不想給兄長增添麻煩,萬一是個誤會,孟婆一告狀,又得受罰。
但是他也不想就這麼善罷甘休。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孟婆,剛才龍泉路上的地裂是你搞出來的吧?如果我要將這件事上報,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鬱壘凝視著孟婆的眼睛,語氣中盡是要脅和壓迫。
“隨便你!”孟婆不甘示弱,回敬給他一個惡狠狠的眼神,和冷冰冰的三個字,大有一種不怕要挾無所畏懼的豪邁。
鬱壘動怒,手裡的長鞭甩出去,直衝剛才白虎低吼的方向。
孟婆也跟著望了一眼,這一次草裡什麼動靜也沒有。
鬱壘也只能作罷,“既然孟姐不讓搜,上面追問下來,我也就只能如實稟報,有什麼後果只能請孟姐一個人承擔了,我們走。”
臨走前,他掃了一眼剛剛鞭子打過的位置,心想:“就算我抓不到你,也得讓你受點皮肉之苦。”
這一鞭子下去,要你們不死也脫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