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將軍府是為了引起陳國人對倭星人的懷疑,再炸皇宮是為了徹底點燃導火索。
孫固在最開始的不贊同後也慢慢被說服,炸彈可以定時,黑火藥卻不行,等他們離開郡城將軍府再出事端,那麼就有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而且一般人不可能有炸藥,事發之後陳國只會懷疑倭星人,而倭星人也自信於自已在軍事武器上的發展,或許都會自已懷疑自已。
路乘月和孫固精心放置好了炸彈——保證造成恐慌卻不會完全要了將軍的性命,畢竟他活著,又親身感受過火藥的可怕,才能與倭星人糾纏不休。
兩人淡定離開將軍府,坐上去皇宮的馬車,護送他們去都城的正好是秦飛鴻。
不過還有一個熟人。
路乘月詫異道:“杜書生這是要一起去都城?”
杜有道點頭:“是啊,我讀書多年卻還未考取到功名,對都城已神往許久,如今秦兄護送你們進城,我剛好可以跟著走一遭,說不定見識了都城的廣闊,能使我的榆木腦袋靈光乍現,就此扶搖直上也說不定。”
路乘月輕笑:“那也好,多個人同行多份熱鬧。”
嘶,這個勢力到底什麼情況,怎麼還給他們保駕護航上了。
等他們出了郡城就地休整時,遠遠聽見一聲巨響。
這個時代土地大都荒蕪,出了城池十分遼闊,聲音能傳到很遠。
杜有道面色一變:“什麼情況?”
秦飛鴻派跟著的僕從回去探查。
路乘月也面色發白:“如此驚天動地,難不成是天罰?”
孫固看她一眼,安慰道:“阿妹別怕。”手卻握緊了拳頭。
好在他們還沒走太遠,侍從很快就回來說:“長史,是將軍府出事了,好像是將軍之前的病就是倭國人動的手腳,神醫來之後將軍的病情好轉,倭國人便想著借黑火藥不穩定之由炸死將軍,”他目光轉向路乘月,繼續道,“甚至他們連神醫之前住的院子也炸了。”
路乘月身子晃了晃,好似被嚇掉了神:“黑火藥?就是這種駭人的東西?倭國人又是為何如此?”
“這……”侍從猶豫了下,沒有再說。
秦飛鴻問道:“將軍如何了?”
侍從回答:“將軍受了些傷,但於性命無礙。”
秦飛鴻揮揮手讓他下去,嘆了口氣:“倭國人仗著他們有如此武器,一直對將軍不敬,在府中橫行霸道,將軍與他們生出嫌隙已久,只是沒想到倭國人竟無所顧忌至此。”
杜有道是個讀書人,頭次遇到這種打打殺殺,聲音都顫了顫:“這種武器簡直有傷天和,那倭國人使用此法,也不怕傷及自身?”
秦飛鴻:“黑火藥此物確實很不穩定,殺傷力極強,也不知將軍府如今情況如何,未免爭亂,各位,我們儘快趕路吧。”
馬車日夜兼程,到達都城時又過了三天,路乘月和孫固一邊暗中商討著計劃,一邊擔心李巡等人的處境。
這幾天他們也遇上過同樣從康陽城出來的人,都說將軍府很亂,城中互相鬥法,倒沒提到港口有什麼異常。
雖然心中著急,但現在他倆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等到回去再知道情況了。
都城的防守嚴格很多,不過一聽是太后召見便輕鬆透過了,只是在皇宮入口處,攜帶的東西都要被仔細檢查一番。
路乘月早買了一些瓶瓶罐罐,把那些藥丸藥草分別處理好,看上去就是一個會醫術的人該有的行囊。
不過皇宮侍衛還是拿出一個小陶瓶,問道:“這裡面裝的是什麼?”
路乘月對著孫固眨了眨眼,孫固便上前一步攬住那侍衛的肩膀,低聲解釋道:“這裡面便是給將軍服用過的藥丸,梳經解毒,此物珍貴,大人一月服用半顆便能排出汙穢,身體康健。”他把那小陶瓶順著侍衛的力道往他懷裡一推。
侍衛滿意地笑笑:“行,你們可以進去了,太后最近為了皇上選秀的事情煩心,莫要衝撞了貴人。”
孫固連忙拱手:“多謝大人提點。”
侍衛放行後便有小宦官前來帶路,只是還沒走上幾步,一側又來了一隊人馬,為首的宦官氣勢張揚,直直朝著他們走過來,表情十分輕蔑:“黃公公,皇上口諭,帶神醫前去覲見。”
黃公公面色一漲,但還是躬身道:“見過高大監,皇上口諭本不該違抗,然太后已等待神醫許久,且公主身體不適,正需要神醫去看。”
高公公皮笑肉不笑:“皇上胸口憋悶,氣血不暢,太醫無法,聽了神醫入宮的訊息皇上特意派雜家來請,若是耽擱了皇上萬金之軀,你擔待得起嗎?”
路乘月聽著他們爭論,心說這皇上和太后關係好像不怎麼好啊。
黃公公終是不如高大監底氣足,路乘月便被高公公帶走了。
在接近皇上寢宮時,路乘月就隱約聞到了一股血腥氣,她看向孫固,孫固肯定地點點頭。
路乘月暗暗警惕,直到進入寢宮院內,看到有一個壯漢提著大鍘刀,身上及周圍地面都噴濺一片,她心中狠狠一跳,這皇帝竟如此暴虐嗎,劊子手就站在這裡待命,隨時取走別人的性命。
進了寢殿,裡面濃郁的薰香掩蓋了血腥氣。
一扇奢華的屏風隔開了裡外間。
高公公去裡面稟報,陳國皇帝的聲音懶洋洋傳出來:“等朕開完這一局。”
隨即裡面傳來叮叮噹噹搖骰子的聲音,皇帝嘆了口氣:“徐侍郎,你可都輸了兩次了,再輸一局朕可拿你如何是好,你又長得不出挑,不能去清館裡作陪,這樣吧,朕到時候賜你一個金碗,你去宮外行乞去。”
那孫侍郎已經嚇破了膽,但比起性命來說,失去尊嚴不算什麼,應該說自從皇帝越來越暴虐後,大臣早就成了皇帝手中肆意擺弄的玩具。
路乘月在外間聽見孫侍郎哆哆嗦嗦的謝恩聲,簡直不可置信,都這種程度了,大臣們還不反嗎?
慢慢的,搖蠱停下來,皇帝有些興奮地說:“開了開了!嘖,徐侍郎贏了啊,朕不能給你打賞了。”
徐侍郎還沒鬆一口氣就聽見皇帝的語氣不妙,立馬跪地告饒:“皇上恕罪,臣斗膽犯上,罪該萬死!”
皇帝看著他抖得跪不住,欣慰道:“徐侍郎是個識趣的人,朕當然也要願賭服輸,你的小命朕就不要了。”
徐侍郎頭埋得很低:“謝皇上,謝皇上……”
“不過呢,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這麼貼心,做個侍郎可惜了,朕身邊還缺個貼身太監,來人,伺候徐侍郎入宮。”
徐侍郎徹底崩潰,涕泗橫流地哭嚎:“皇上開恩,求皇上開恩……”
皇帝不耐地擺擺手:“行了,到時候給你過繼一個子侄,也不算無後。”
徐侍郎被一路拖出宮殿,路乘月眼睜睜看了這麼一出,只覺得自已要炸皇宮的決定是對的。
一個平民百姓作惡,會把自已送入牢籠,一個官員作惡,為禍一方百姓,而一個君主作惡,會將天下臣民推入無盡深淵。
皇帝丟開骰子,只覺得無聊,看著屏風外的身影這才想起來外面還有個神醫。
他也不用高太監提醒,自已便叫:“神醫上前來。”
路乘月收斂心神,緩步上前,行禮道:“草民孫月,拜見皇上。”
皇帝盯了她一會兒,笑了:“倒是個美人兒,朕聽說你是太后召進宮的?”
路乘月不慌不忙道:“是,草民幼時有幸得雲遊道人相授,識得一些藥材,做了一些治療風寒腦熱通經解毒的藥丸,恰巧治好了將軍,太后聞此,召臣給宮中貴人請平安脈。”
皇帝眯眼:“不是太后賜下的藥,又找人替你揚名的?”
路乘月低頭:“草民不敢,草民從未識得貴人,皇上可盡去查驗。”
皇帝看著高太監,高太監點點頭,這神醫確實與太后並無干係。
皇帝這下哈哈大笑起來:“好哇,神醫治病救人,是為仁德,醫術了得,是為才華,面容姣好,性情坦直,德才兼備,可堪為我大陳之後!”
還未等路乘月反應過來,高公公就變了臉色:“皇上,立後之事非同小可……”
“怎麼,你如今也投了太后?你想讓誰來當你的主子?朕可是記著太后的侄女們都出嫁了,這次又是哪個?”
皇帝聲音淡淡,高公公卻出了一身冷汗,立馬磕頭認錯:“奴才多嘴,奴才多嘴……”
皇上年少繼位,太后臨朝聽政,等皇帝親政後,太后又想透過選後把持皇帝,但是皇帝性情本就執拗,在太后和大臣的施壓下越來越極端。
太后親臣用姻親拉攏的新生官員,都被皇帝找了由頭處理了,那哪是打碎傲骨,那是打碎了骨頭還要再踩上幾腳,於是再也沒有新入朝的官員敢和太后一派走得近。
太后召幾個侄女入宮伴駕,想著從小培養感情,皇帝隱而不發,掌握大權後把那些金尊玉貴的小娘子們全都賜給了同一個商人做妾室。
太后想掌控皇帝,皇帝就殺人又誅心,比心狠,還是皇帝更狠,而且這皇位終究是皇帝的,太后於是處處退讓,只求皇上能選個相配的大家閨秀,但皇帝不覺得滿意,偏要阻攔的他偏要做,如今這神醫剛好撞到竅口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