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宴時皇帝雖沒來,卻有流水般的賞賜禮單送來,並賜予了一座郡主府,這條街位置極佳,府宅卻並不多,目前只有祁府坐落,想來皇帝是覺得此處靈秀。
恰巧回城後在郡主府前撞上了祁府車駕。
王有福先探身出去問好:“祁公子今日可覺心悅?”
馬車中傳出一道清潤的嗓音:“自然,今日得見郡主,果然百聞不如一見,巾幗不讓鬚眉,郡主如今可是我乾國女子的榜樣。”
路乘月心裡一動,祁世安在後世記載裡算無遺策,前期蟄伏時是溫潤君子,十分無害,掌權後便以雷霆手段震懾天下,可不是個會與人閒聊的性子。
他明白了是要與路乘月搭話,王有福便不再開口。
“我也敬仰祁公子甚久,山下百姓無不稱讚祁公子為人仁善。”路乘月道。
這確實是真的,祁世安以前清修時經常支粥棚救濟百姓,路乘月去山下村莊探路時也時不時有村民提起。
祁世安輕笑了聲,又好似有些好奇問:“據說郡主乃皇家後裔,只是不知是哪一支?”
路乘月頭皮一麻,說出早就準備好的臺詞:“我也不甚知曉,只是模糊記得小時遇上過土匪,被一位老伯救了,他在燕山背後隱世而居,我便由他養大。”
祁世安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你的醫術也是師從老伯?”
路乘月:“算不得醫術,只是知道些對症的草藥,又尋得古籍,照著提取些汁液對付罷了。”
祁世安敏銳道:“郡主讀過書?”
這世道少有人識字,書籍也是非常珍貴的財物,這樣培養一個臥底,一般勢力可支撐不起。
路乘月繼續念準備好的答案:“古籍是老伯雲遊的好友帶來的,我只短促學過一陣子。”
心想這祁世安可真會問,這句句都問在她和專家們重點討論過的問題上。
還有什麼古籍在哪裡,自然是被雲遊之人帶走了,雲遊之人在哪裡,自然是雲遊四方無處可尋了。
祁世安很會拿捏分寸,轉了話頭道:“今日初見郡主,不知郡主可還喜歡小生送的禮物?”
路乘月看向王有福,王有福輕聲提醒:“三支金雀耳璫。”
路乘月便道:“祁公子眼光極好。”
王有福面色有一瞬間古怪,這三串耳璫雖然有代表皇室身份之意,但實在還是女子飾品之一,民間多送耳飾以表心意,祁公子隱世修行不知人事,郡主在山野久了也不懂習俗,倒顯得他這個慣於鑽營之人多想似的。
兩人就這樣隔著馬車說了幾個來回,等祁府馬車悠悠離開,王有福才扶著路乘月下車,笑容滿面道:“此處是前朝異姓王的府邸,異姓王沒有子嗣,府裡便空了下來,皇上想著此處環境甚是清淨,便添進了些物件改做了郡主府。”
路乘月看著眼前佔地寬廣的精美建築,心中震撼,面上也露出感激之色:“父皇實在費心,我住在山上也甚為自在。”
王有福:“郡主這話可說錯了,寨子裡實在簡陋,郡主府樣樣齊全,離宮裡也不過一刻鐘的路程,您若是有什麼事也方便。”
路乘月:“如今面容實在狼狽,府中也需要安置,王公公替我多謝父皇,明日我再去拜見父皇。”
王有福:“是,奴才定會一字不落地帶到。”
兩人你來我往幾句,一路進了內院,這府邸不愧是異姓王曾經住過的地方,實在大的很,府中佈置也大方闊氣。
王有福又道:“郡主的良田也賜了下來,府中的奴僕也已經送來,郡主可以叫他們來一一看過,以後府中和寨子中事,便由郡主自個兒做主了,”
路乘月點點頭,她其實想在寨子裡慢慢發展,但是並不現實,燕山並不是她的,而寨子裡除了二三十護衛,俱都是沒有去路的老弱病殘,沒有耕地沒有糧食,也難以接觸人煙,她除了保護自身的手段,沒有任何資本。
而且看老皇帝的態度,也是要她留在京中。
等王有福離開後,李巡就帶進來了八個人,一進來便拱手道:“郡主,這些便是朝廷賜下的奴僕,如何安排還請您示下。”
路乘月轉頭看了一眼,四男四女,女子俱都身材勻稱,面容清秀,而男子俱都個頭中等,敦厚老實,想來是在奴隸中好好挑過的。
她與李巡對視一眼,說實話,她的情況並不適合留人在身邊。
她乾脆問道:“你們可有擅長耕種之人?”
八個人小小騷動了一下,誰也沒想到郡主會看重會耕種的人。
他們有些是老老實實被挑中來的,有些卻是覺得在別處沒法出頭,這才找了門路過來的。
有個女奴攥了攥手指,忍不住道:“郡主,奴婢會養花,之前還有宮裡妃位娘娘誇過奴婢養的花格外嬌嫩。”
路乘月輕笑:“那你就去我的良田上勞作,可願意?”
女奴一下白了臉色,忍不住有些後悔:“奴婢……奴婢願意。”
路乘月挑眉,雖然有些小心思,但是還算聽話:“不用,我還怕你去了田裡把菜苗當野草拔了。”
女奴一驚一喜嚇得眼眶紅紅,再不敢耍些小機靈了:“謝郡主。”
路乘月看向其他人,四個男僕互相對視幾眼,有兩人猶豫說道:“奴才曾經種過黃米。”
路乘月點點頭:“那你們二人就去幫我打理田地,除此之外可有認字,會算術之人?”
之前的女奴又抬起頭,怯怯說道:“奴婢認字也會算術,奴婢的父親做賬房先生時教的奴婢。”
路乘月:“還有誰會?”
剩下兩個男僕立刻說道:“我們會一些。”
路乘月便出了幾道題考問他們,都答得上來,尤其那個女奴最為快速和準確。
她便先留下了三人,至於剩下三名侍女就先安排在院子裡做些灑掃。
路乘月轉頭看向李巡:“奔波一日,李隊長先去休息吧,若有事我再派人尋你。”
李巡便應了一聲,將一份文書交給她道:“這是他們的身契以及出身情況,還請郡主過目。”
路乘月收下點頭道:“有勞。”
路乘月月也沒急著與三人說話,而是先找出他們的出身想看看情況。
畢竟是留在府中比較親近的人,總要有些把握。
路乘月先看到了女奴的出身,名字是馬小云,京城一良家子的良好出身,母親早逝,父親是賬房先生,唯有一女疼愛非常,路乘月慢慢往下看,目光微微一凝,怪不得她識字又會算術,水平在如今又算不得低,原來是個穿越者。
這個馬小云實在能折騰,穿越過來摸清了環境後就嘗試致富,先是自已嘗試做玻璃,沒成功後又想倒賣琉璃,把家裡的錢財花了大半也沒找到門路。
後來她又開始做肥皂,忽悠了好些富商和貴族子弟交訂金,結果做出來的效果遠遠不如她吹噓的那樣,那些富商和貴族子弟覺得被擺了一道,就要告官,衙役將她父親押了去,她卻帶著錢財不見蹤影,自此被貶為奴籍。
馬小云見形勢不對又想到了進宮,她找了一個時常出來採買的太監,結果偽造的身份被太監看破,把她舉報給了官府,她用錢財給自已脫了身,還被分去做些輕省的活計,如今又被帶來郡主府。
路乘月看得佩服不已,這在她聽過見過的穿越者裡目前為止最能折騰的一個了,但是這個人卻不能留在身邊,首先她把這個世界當成遊樂場,原主的父親被她坑害她卻毫不在意,漠視他人生命又自私,其次她太過跳脫,一有機會便做出些事來,實在太不安分,想來之前的“聽話”也只是暫時識時務罷了。
她暗自搖頭,這樣便不如選些原住民進行培養了,畢竟奴僕都是死契,一般都會特別老實,若是再給他們一條恢復自由身的路,更會忠心為主。
剛想著這些,李巡又匆匆帶人過來。
路乘月眉心一跳,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李巡把其他人都留在門外,她便也讓三人下去。
“怎麼了?”
李巡走到近前低聲道:“起戰亂了,陳國在邊境騷擾,推進速度很快,但是具體情況我們沒辦法知道,得到回去之後問問那些離得近的穿越者了。”
路乘月:“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他們的勢力實在太有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