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前日,青紗帳內。
“夜蓁小姐還請您等一等…”
“李彥將軍,還有何事?該討論的我們似乎已經全部聊過了。”
夜蓁皺起了眉,神色不悅地看向李彥。
最近幾日在帳營裡,對這位將軍頗有怨言的將士可不在少數,並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反叛…
而這位南境叛亂的主謀,更是被冠上了剛愎自用之類不好的名號。
一位能幹出反叛之類的將領,夜蓁不信任他會信守承諾。
夜蓁自然也不打算給他好臉色看。
“呵呵,當然是有要事要談…”李彥腳步忽然加快,迅速走進軍帳。
“你想做什麼?”夜蓁警惕起來,手指摸向了劍柄,雙目始終看著李彥。
李彥仍舊是踱著,緩緩走到夜蓁面前,對著夜蓁微微一笑。
視線漸漸向下,瞥向夜蓁那正緊握著劍柄的手後,臉上的笑意反而越發難以遮掩。
在夜蓁還沒反應過來的剎那間,李彥便迅速作勢,猛得出手向夜蓁襲去。
夜蓁早有預料,簡單側身閃躲過去,隨即向後迅速撤去,暫時拉開了與李彥的距離。
“喲呵,反應倒挺快。”
李彥似乎有些大失所望地伸回了手,摩挲著嘴角邊的鬍子,抬眼望著夜蓁防備地模樣,低聲說道。
“李彥,你這是打算放棄和玄兵衛的合作了?”
夜蓁額上的龍角閃爍著暗紫色的光,眼神依舊緊盯著面前這個絲毫不把自已放在眼裡的男人,緩緩將佩劍從劍鞘中拔出,談吐間,青紗帳內似乎也朦朧起了一層水霧。
“真不愧是夜玄的女兒,作為夜家旁系的庶女,還能有這樣的天賦…嘖嘖。”
李彥微微頷首,眼角中似乎透露出一絲驚奇,然而仍舊是一副不高興理睬的模樣,嘴角微微上揚。
“夜蓁小姐也太看得起我這個粗漢子了,用不著這麼防備我。”
李彥擺了擺手,軍營外立刻便有護衛持械進入帳內。
“畢竟我一般不喜歡動用武力…把人帶上來。”
夜蓁眼角一凝,反叛軍將領會做出背叛這種行徑,倒也是理所當然。
不過夜蓁沒想到會如此明目張膽,畢竟這還在行軍之前。
沒有皇城內不知情的禁軍,作為內應,李彥這“聲勢浩大”的三萬大軍,就算能攻破夜皇城,要付出的代價可不止一點。
“我記得,小姐貌似還有個貼身的侍女,對吧?”
“你對她做了什麼?”夜蓁努力平復著自已有些顫抖的嗓音,回道。
只見兩名士兵押著一位少女走了進來,少女的手被枷鎖捆在身後,頭髮略微凌亂,走進帳營後,便四處尋找著夜蓁的身影。
夜蓁心中一沉,果然是淮燕。她怎麼也預料到,李彥竟然無恥到會用淮燕來作為威脅她籌碼。
“怎麼樣,夜蓁小姐,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保證不會傷害她。”
李彥得意地笑道,隨手舉起酒樽,飲了一口,觀察著夜蓁的反應。
夜蓁緊緊握著手中的劍,她知道自已現在處於絕對的劣勢。
父親還是過於信任李彥了,派來南境的人員裡,除了自已和淮燕以外,只有一位丁階的御靈師。
而李彥的靈階是已階。
從武力角度來看,自已也絕對不是李彥的對手。
如果不答應李彥的條件,淮燕恐怕會有危險,而沒有利用價值的自已,也很難保證不會落入危險的境地。
但倘若答應了,自已也會完全陷入被動…甚至於任人宰割的局面。
夜蓁思索片刻,李彥的靈階是已階,憑自已,是絕無任何反抗的可能性的。
“小姐,不用管我,別答應他的條件!”
淮燕衝著夜蓁喊道,隨即便被一旁的侍衛用布條塞住了嘴巴。
“呼~”夜蓁攥緊拳頭,輕嘆一聲,隨即緩緩將劍收起。“你想要我做什麼?”
“我要你帶我進城。”李彥滿意地拍拍手,舉杯遞給夜蓁,被後者以鄙薄的眼神拒絕了,繼續自說自話著。
“我要在除夕夜之前,提前進城,可皇城對於近期的入城人員查得太緊,不過,以你的身份這些倒簡單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會馬上派馬車專送你回皇城,當然我也會在那輛馬車上,就這麼簡單。”
“不會這麼簡單…”夜蓁看向李彥,嘆了口氣。
“皇城裡可就沒有你的人了,你怎麼保證我不會一入城,就宣告你的身份,藉此向夜皇替父親邀邀功呢?”
“所以,我需要你的保證。”李彥陰毒地笑笑,取出一個木匣子,開啟,取出了一張泛黃的符籙。
“這是一種由前代夜皇發明的特殊禁制,除非發咒者解除否則無法消解。如何?”
猶豫片刻,夜蓁謹慎忖度了一番,最終還是決定答應李彥的條件,再隨機應變。
“我接受。”夜蓁抿抿嘴,淡淡地答道,接過李彥遞來的匕首,在指尖,劃出一絲鮮血,滴染在符籙之上。
“爽快,倒有些我軍中豪邁之氣!哈哈哈”
李彥大笑幾聲,隨即便將符籙放在夜蓁面前,濃厚的靈力發動,符籙在微光下逐漸騰空,轉瞬間便沒入夜蓁的胸口。
“禁制已然佈置,被下咒者違背則死。”
李彥微微眯起眼,用低沉的嗓音,緩緩地說著。
“禁制內容:殺死如今的龍女,夜七柒殿下。”
“什麼?”夜蓁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看向正自矜得意的李彥,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慌張。“這和你說好的不一樣!”
“兵不厭詐啊,夜蓁小朋友,你還是太年輕了…”
李彥暗暗笑道,絲毫不把夜蓁的責問放在眼裡。
“這是入城之後要做的第一件要事。怎麼?不願意了,反正你們之間只是各取所需的利用關係,殺掉她對你也無所謂吧?”
“我知道你有能傳信的渡鴉,讓夜七柒在除夕夜和你見面就好,明白嗎?”
“好了,備好馬車!”李彥對著部下喝道,隨即便自如地走出軍帳。
夜蓁咽咽口水,失神地癱坐下來,臉上自如的表情迅速潰散。
李彥的條件不會是入城那麼簡單,她知道這一點,也猜測過很多可能性。
夜蓁有把握在全身而退的同時,協助父親探查出李彥的真實目的。
可,為什麼李彥的目標偏偏會是她?
父親也好,李彥也好。
為什麼就一定要除掉她?
……
“我還是搞不明白你是怎麼做到,手腳受困的情況下,把鎖鏈劈開的…”
罌粟挑挑眉毛,對罄竹粗魯的行為著實有些不滿。
“真吵…”罄竹沉聲回道,在暗道裡踉踉蹌蹌地走著,抬眼便看見正用驚異地眼神盯著自已,似乎準備大聲呼喊的獄卒。
慘白的嘴唇微啟。
“『絕』”
烏黑色的劍仍在劍鞘之內。
青玄色的氣浪便瞬間順著密道鋪卷而去,再次定眼檢視,那位獄卒已然屍首分離。
“衣服倒是不錯。”
罄竹隨手套上了獄卒的外衣,將滿是傷疤的身軀遮掩起來,揉揉凌亂的黑髮,血紅色的眼睛裡冒出一股難言的興奮。
“畢竟,扶桑的衣品一直還行嘛。”
罌粟仍踮著腳,輕快地走著,對罄竹剛剛的舉動毫不在意,忽然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回頭看向罄竹。
“要我給你下個咒言嗎?我看你好像有些興奮了…”
“告訴我夜玖在哪就行了…”
罄竹按住一隻眼睛,嘴角不住地抽搐著。
“呃,所以你要殺的人就是夜玖?”
罌粟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神情有些尷尬地看向罄竹。
“當然…”罄竹長噓了口氣,讓自已漸漸平復下來。
“呃,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已經死了好多年了?”
“嗯?”
“嗯嗯~”罌粟玩味地點點腦袋。
罄竹像是宕機了一般,石化著站在原地,隨即舉起了執劍的手。
“欸…等等,罄竹大人,冷靜點,不要隨便拔刀啊…”
……
夜宮。
負責管轄夜皇城治安的官吏,緩緩地上報著皇城剛剛發生的騷動。
“夜間戌時,幽囚司發生巨大的咒力波動,引起地震,幽囚司被破壞,據目前統計,37名以上的囚徒逃了出來,皇城內多處發生火災,百姓誤以為是南境的叛軍攻入皇城,如今已然發生騷動…”
“朕知道了,你們先都退下。”
夜慕安微微頷首,看來是那個傢伙跑出來了嗎?正好,時局越亂,對接下來情勢的發展就越有利。
不過,肯定不止自已一個人是這麼想的。
夜玄,什麼時候會來呢?
“湯淺,你知道幽囚司最深處關的是什麼人吧?”
“當然,是被師傅封住的那個瘋子。”湯淺淡淡回道,內心有些掛念不下正處在離宮的夜七柒。
“癸卯之年又快到了啊,一甲子過得真快…”
“陛下找我來不止是為了敘舊吧。”
湯淺絲毫不想給這傢伙,拖延話題的機會,直截了當地問道。
無錯書吧“呵,”夜慕安眯起眼,微微一笑。
“我要和你說的,是癸卯之亂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