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葉,全名葉常林,就職於C市一家地產公司,任職專案經理,負責C市某高檔小區樓盤開發。企業是一張大飯桌,無論你是發傳單的,還是公司總裁,說到底,都是圍著這張桌子吃飯的人,只不過領導有分配權,而員工只有付出價值換取利益的權利。老葉很喜歡專案經理這個飯碗,因為利潤大。不過,最近他有點煩,因為手裡的飯碗,被人換走了。公司老總陳羽文已經正式通知他,明天去宣傳部任職,而樓盤,交給新來公司的一個叫梅君華的人負責。
二零一三年八月,C市的氣溫居高不下,仲夏的燥熱如一襲蒸籠,籠罩著每一寸土地,讓一切都變得緩慢而慵懶。雖然老葉在辦公室裡吹著空調,但內心卻和外面的氣溫一樣,焦急火熱。此時的他,有一堆問題搞不清楚,他搞不清楚是自已哪兒出問題了,還是陳羽文出問題了,還是這位新來的梅姑娘,把陳羽文拿捏了。自已乾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殺出個梅君華。這個梅君華不知道何許人也,只知道她來了就任職公司財政總監,專案總監,內審主管。這內審主管的職位,還是她來公司後自已加的,因為公司之前的監察科就是擺設,她來了就讓陳羽文把監察科給解散了。而陳羽文,就像是鼻子上被她套了環,對她言聽計從。老葉並不害怕她調查自已負責專案期間有沒有吃拿卡要行為,因為老葉還是十分檢點的。但老葉怕她一時興起就砸了自已飯碗,讓自已人到中年唱一曲從頭再來。這位空降女煞星,今年二十六歲,依然單身。像這種快三十了還單身的女人,如果自身先天條件沒有問題,就基本可以歸結為兩個原因。梅君華自身條件當然沒有問題,膚白貌美大長腿,海外學歷白骨精。她的父親,更是國內知名大畫家梅青栢。所以她單身,只能是兩個原因,一個是自身眼界太高,挑來挑去挑不到中意的,挑到最後,連勉強及格的都沒了。第二個原因,就是她一直有一段地下情史,或者剛結束,或者還沒結束,總之別人插不進來。
正在老葉尋思要不要會一會這個梅君華的時候,秘書打電話進來,說梅君華求見。哎吆我去,老葉一愣,她主動來了。於是老葉立即起身出門迎接這位梅總監。梅君華身穿一身女性清涼時尚休閒,揹著一個LV的斜挎包,頭髮燙成大波浪,完全不像一個專案部經理,妖豔的妝容加上前衛的穿著,更像是夜店裡的DJ師。老葉看著她,居然能聯想到她在夜店搓盤時,隨著節奏扭動的樣子。梅君華進屋後,見老葉也沒有招呼她坐,而是直勾勾的盯著自已看。於是開口道:“怎麼?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這句話打斷了老葉的聯想,老葉這才意識到自已失態了,連連道歉:“對不起,昨晚喝多了,失神了,請坐請坐。”梅君華坐下後,開門見山的問:“我知道你有話要和我說,所以我主動來了。”老葉又是一怔,心想我都不知道你是哪尊大佛派下來的仙姑,我敢跟你說什麼?不行,要慢慢來。於是說:“啊,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想給你辦個慶祝酒席,祝賀你一下,一回國就能任職公司總監加內審,大權在握。”
梅君華卻不接這個話,說道:“我現在負責新樓盤開發,搶了你的勞動成果,你還要給我辦個鴻門宴,哦對不起說錯話了是慶功宴,這有點不合情理,應該是我請你,給你辦個壽宴。”老葉看著這個比自已小十幾歲的黃毛丫頭,感覺到了長江後浪推前浪的壓迫感。後天就是自已三十八歲生日了。看來她是調查過自已的。老葉客氣道:“那怎麼行,我後天生日,真不敢說是壽宴,您能賞光,我就已經萬分榮幸了。”梅君華接著說:“酒樓我已經訂好了,就是咱們C市最有名的川王閣大酒店。菜品我也都預訂好了,這是選單和酒水目錄,您看還合意嗎?”說完從LV裡拿出一個小資料夾,遞給老葉。然後就沒在囉嗦,起身告辭了。
老葉送走梅君華,回到辦公室,拿起這個小資料夾,可以聞到上面還有淡淡的香水味。開啟資料夾,裡面是幾頁目錄,都是後天給自已生日預訂的菜品和酒水,老葉這些年混跡於各大高檔酒店,一眼就看出,這目錄上的菜品酒水,都是C市最高階別的,這個梅君華,出手十分闊氣。恭敬不如從命,老葉拿起電話,把之前自已訂的那家中檔酒店的預訂席退了。然後開始琢磨,這個梅大美人,究竟是敵是友呢?
老葉是陳羽文一手帶起來的,陳總今年四十歲,比老葉大兩歲。年輕時,陳羽文幹包工頭,老葉跟著打工。後來陳總承包建築,老葉就跟著幹包工頭,再後來,陳總搖身一變成為了房地產開發商,老葉就成了專案部經理。對於老葉倒建材吃回扣的事,陳總也是門清的,陳總的底線就是不能出現豆腐渣工程。這幾年,老葉當了箇中間商,從建材廠批發建材,然後自已賣給自已,掙個差價。但這也不違法,就是有點佔陳羽文的便宜。房地產從八零年代開始,一直到現在,始終如火如荼,從不走低,除了一些心黑的把樓都給蓋塌了,其他的絕大多數地產商人,賺的盆滿缽滿。這幾年老葉一直在做專案,而且一直保質保量,他覺得問題不是出在自已和陳總的關係上,而是出在梅君華和陳總的關係上。回想起剛才梅君華的妖豔,不難想象她在陳總床上的樣子。老葉想去問陳羽文,但又一想,既然陳羽文已經這麼安排了,問也是白問。
這時,電話又響了,是老婆打來的。電話一接通,那邊就一頓雷陣雨般的情緒輸出。說兒子在學校又逃課了,跟著一群社會小流氓去看小電影,結果被警察叔叔所逮個正著,現在人在片區派出所裡呢,讓老葉趕緊去領人。老葉的老婆叫秦曉蓮,是個中學教師,還曾多次榮獲優秀班主任榮譽。可偏偏自已的兒子,他還真就不是那個網路裡形容的別人家孩子。這個孩子從小就和哈士奇有一拼,拆家的本事無師自通。隨著年齡的不斷增長,哈士奇成長為奧特曼,到處惹事生非。這孩子從幼兒園開始,就麻煩不斷,帶他去醫院檢查過多動症。醫生說這不是多動症,就是小孩子相對比較頑皮。老葉的兒子叫葉孝儒,小名叫莊莊。因為老葉喜歡儒家思想,喜歡中庸之道,給兒子取名時也費了一番心思,大名有儒,小名有莊。這孩子的名字聽起來方方正正,可人卻七扭八歪。老葉夫妻倆二十歲就結婚了,二十五歲才要的孩子,老婆生莊莊的時候老葉怕的一夜沒敢閤眼,好在母子平安。之後的事,就不用想了,必然是各種寵愛,終於,在父母的溺愛下,兒子十一歲就開始跟著社會小混混一起惹是生非。現在孩子十三歲,但已經是他們全年級小有名氣的流氓大哥了。老葉曾經打算把兒子轉到秦曉蓮任職的學校,讓老婆親自看著這個猢猻玩意。可老婆死活不同意,原因是自已家孩子來了,同事必然背地裡說閒話,而且會影響自已年度考核,關鍵是,自已的兒子啥樣,恐怕這世上沒人比自已更清楚了,她不認為這熊孩子轉到自已眼皮子底下,成績就能好轉。俗話說,養子不教父之過。秦曉蓮自從兒子上了初中,就開始天天埋怨老葉,沒把兒子教好。
老葉只好把手頭的事情放下,到片區派出所來領兒子。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派出所的民警告訴他,葉孝儒已經被他父親領走了。這是哪個混蛋玩意冒充的自已,老葉和民警又是一頓吵,說民警不負責任,把幾個民警同志氣的夠嗆。這時副所長張萬發開完會回來,看到了正在說理的老葉。張所和老葉兩家拆遷前是老街坊,搬遷後又是斜對門,所以很熟。老葉見張所向這邊走了過來,也就不跟民警磨嘴皮子了,直接跟著老張來到了他的辦公室。老張對老葉說:“你為難人家幾個小片警,兒子就能乖乖回家了?不還是逃學打架到處當逛鬼嗎?”老葉知道自已是因為肚子裡有氣沒處撒,故意撒到片警身上,也就沒頂嘴。於是問老張:“那你說這熊孩子,該咋辦?”老張說:“孩子只有十三歲,他懂啥,關鍵是那群社會混混,沒那群小混混天天拽著他鬼混,他也不會這樣。”老葉立馬接到:“那你們倒是抓呀,把那些個王八犢子全給抓了判了,還我兒子一個清淨。”老張聽完冷哼一聲:“抓了判了?是我說了算嗎?那些小混混,家裡個保個,都是有本事的爹,他們大事不犯,小事不斷,我們根本就拿他們沒轍,最多就是拘幾天,然後就放了。這事還是靠你自已,讓兒子跟他們保持距離。那些混混指不定哪天犯了大事,就把你兒子拖進來了。”其實老葉也清楚這些事,於是起身告辭,看來今天晚上回家,得來個男子單打了。老葉摩拳擦掌,決定好好給這個龜兒子上一課。
回到公司,正巧遇見陳羽文和梅君華一起從公司大門出來。遠遠的,就看見陳羽文跟著梅君華,點頭哈腰,不知道的還以為前面那女的是老總,後面跟著的陳羽文是跟班呢。老葉轉身進了門衛值班室,跟這倆人錯開了。等他們坐車離開,才回到公司。老葉猜測,這陳羽文是有把柄落到梅君華手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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