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賢弟”,叫的有些刺耳。
宋恬都忍不住捅了捅耳朵眼兒。
“呂小姐,你爹孃都走了。
侯夫人看起來還不太舒服的樣子。
你不趕緊去看看?”
真是覺得這人越來越討厭了。
還不如之前設計暗害她的時候感覺舒服呢。
起碼那是她的真性情。
“我娘自來身子孱弱,休息休息就好了。
倒是賢弟。
我知道爹孃對你的態度一定是傷了你的心。
可也希望你能理解。
這二十多年,他們根本不知道君兒其實不是他們的孩子。
一直當成親生骨肉來疼愛。
君兒雖沒什麼才學,但性格討巧會哄人,爹孃也實在捨不得他。”
本來謝雲哲都不生氣了。
她又提起這茬。
又捏緊了拳頭。
“呂小姐這話聽著真是刺耳。
你弟弟討巧乖順,我相公就孤僻怪異了是不是?
呂瑞君自小生活在富貴安樂窩裡。
哪知道我家相公經歷了什麼?
小時候因為父親官職低,被範世宣那樣的二世祖欺負。
推進水裡差點淹死。
後來父親被陷害,一家人流離失所。
回鄉又被親族欺負,差點被驅逐出族!
然後又被你那好弟弟陷害,九死一生!
這些,你們問過嗎?
如今要認回他這個親骨肉,倒好像是給他莫大的施捨似的。
你回去告訴侯爺和夫人。
我家相公有自已的娘疼愛,還有乖巧的弟弟。
不需要他們施捨!”
宋恬有些忍不住,替謝雲哲鳴不平。
呂婉瑩也意識到她說錯了話,趕忙賠笑著道歉。
“是我一時口不擇言,賢弟可千萬別往心裡去!”
說著就把五花大綁的朱峰往前一推。
“吶!
我都問清楚了。
瑞君知道自已身世後,一時糊塗,派這個老傢伙去豐林害你。
如今我把他綁來了。
任憑賢弟處置!”
朱峰嚇了一哆嗦,趕緊跪在地上。
“謝公子,謝大人!
小人冤枉啊。
都是呂小公子指使的小人。
要不然小人哪裡來的膽子……”
正說著,呂婉瑩給身後的侍衛使了個眼色。
一個侍衛上前,一腳把朱峰給踹倒在地。
“小姐說把你給謝公子出氣,你就老實待著,哪裡這麼多廢話!”
朱峰一頭栽倒在地上。
頭皮都磕破了。
但是他趕緊閉上了嘴,沒敢再繼續伸冤。
呂婉瑩看著依舊氣鼓鼓的謝雲哲,掏出一張身契來。
“這個朱峰是瑞君買來的,是個奴籍。
賢弟就是殺了他,也無人能說什麼。
如今這身契我就給你了,想怎麼出氣,任你做主。
可爹孃生了你,血脈骨肉斷不了。
你可不要再犯糊塗了,快跟姐姐回去認個錯?”
這話說的。
倒好像是謝雲哲做錯了似的。
宋恬剛要開口說話,卻被謝雲哲伸手擋了。
他陰沉著臉一步步走到呂婉瑩身邊,接了她手裡的身契。
呂婉瑩以為他聽進去了。
趕緊溫和的笑了笑。
倒在地上的朱峰大感不妙,絕望的老淚縱橫。
謝雲哲伸手將他扶起來,又解開了他的繩子。
朱峰不明所以,不知道謝雲哲要怎麼對付他。
可謝雲哲只是解了他的繩子。
然後把身契塞進了他手裡:
“從此以後,你就是自由身了。”
朱峰捏著身契,一時還有點懵。
呂婉瑩的笑容僵在臉上:
“賢弟,你這是……”
“記住,你和我的共同敵人,就是呂瑞君。
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用他對付我的辦法,幫咱們倆報仇!”
謝雲哲打斷了呂婉瑩的話。
一字一句的對怔愣的朱峰說。
朱峰眼睛裡露出欣喜之色,接著便是深深的惡意。
可想到身邊還有一個呂婉瑩。
而且永平侯府也不是他能對付的。
於是趕緊給謝雲哲跪下:
“多謝謝公子不殺之恩,以後朱峰這一條命都是公子的。
上刀山下火海,就算是要了老奴這條命。
老奴也絕無怨言!”
呂婉瑩驚異的看著他,詫異於一個人怎麼可以轉變的這麼快。
“姓朱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
朱峰沒回答她。
謝雲哲冷冷瞟了她一眼。
似乎在說,真正要收買一個人,不是隻拿著身契就可以的。
“很好。
本少卿現在正式聘用你為謝府管家,掌管府中一切事物。”
“謝公子大恩!”
朱峰再次給謝雲哲磕頭,觸地有聲。
然後謝雲哲就昂首挺胸的走了。
朱峰趕緊起身跟上。
只留呂婉瑩原地凌亂。
怪不得爹孃都不太喜歡這個剛知道的親弟弟。
這是什麼操作?
宋恬看了半天熱鬧。
見謝雲哲要走了,也抬起腳要跟上去。
卻被呂婉瑩叫住了:
“哎?
……弟妹!”
宋恬掰開了抓著她胳膊的手。
“還是叫宋娘子吧,你這麼親熱我不太習慣。”
呂婉瑩也沒心情跟她閒扯,鬱悶的吐了口氣。
“你也幫忙勸著點兒他。
他雖是個少卿,但在朝中勢力還是單薄。
若是認回了侯府,爹和我都能對他仕途有幫助。”
這些日子她認真想過了。
上輩子她嫁到東宮之後,謝雲哲才開始什麼事兒都跟她對著幹的。
母親來東宮看她時也曾經哭哭啼啼欲言又止。
難道就因為這件事?
可是上輩子她不知道謝雲哲其實就是她親弟弟,還總是對他各種打壓。
也難怪他心裡有氣。
可這次她知道了。
只是想對謝雲哲好一點兒,挽回呂家在他心裡的地位。
同時也覺得對誰都有好處的做法。
可謝雲哲怎麼就是不領情呢?
宋恬皮笑肉不笑了一下,懟道:
“呂小姐,可不是什麼人都這麼看中仕途權柄的。”
上輩子謝雲哲臭名昭著,被族人驅逐,又藉著黃家棟的勢才考入仕途。
永平侯那兩口子估計覺得這樣的親兒讓他們丟人,不肯相認。
這才讓謝雲哲記恨,跟呂家和女主對著幹了一輩子。
最後還死在了女主手上。
可這輩子謝雲哲清清白白,靠著自已的努力做到了大理寺少卿。
永平侯夫婦的態度依舊冷淡。
也難怪謝雲哲會傷心。
宋恬說完,正打算離開,可呂婉瑩又攔住了她。
這次,她換了個話題:
“聽說西南的災情陳述已經報給了皇上。
皇上抱恙,交給太子處理。
太子的意思……”
她饒有深意的盯著宋恬。
“想派四皇子南下賑災。
宋娘子對此事怎麼看?”
如果這次再出差錯,她這個太子妃之位估計就有點懸了。
她是想試探宋恬的態度。
可宋恬直接裝傻:
“此等家國大事,我一個商婦能有什麼看法?
呂小姐若真是有心,不如直接去問問四皇子願不願意去!”
說著就若無其事的走了。
出了大門,她卻沒去追謝雲哲。
而是轉彎去了文大娘家。
“大娘,麻煩你幫我跑一趟。
我想見見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