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有幾天沒看到靈苓了。
樓亦直接傳音給靈苓,說有要事相商。
靈苓出現在浮生語殿內。
“宗主有何吩咐?”
“怎麼許久沒見你了,去做什麼了?”
靈苓垂眸,眼神晦暗不明,“沒做什麼,宗主……”
樓亦順手翻開一本案上的卷宗。
“怎麼,你是不忍心看那天帝受刑?”
靈苓抿了抿唇,沒有出聲。
他早覺得自已也要看不清自已的宗主了。
數個幻境裡他也曾站在宗主身邊。
看他用那樣熱烈真摯的眼神看著芷汀。
然後又用那樣冰冷的命令關起來芷汀。
宗主的唇,能吻在芷汀的唇上,也能須臾談話間要了她的命。
於公來說,天帝是該……
但於私來說……失憶的天帝也曾為他擋過一道致命的天雷,救過他的命。
他站在遠處,只是不敢看而已。
“宗主,你,不會後悔麼?”
樓亦挑眉,從卷宗裡抬起頭,問靈苓:“你覺得,我,後悔什麼?”
靈苓俯下身,“是我多嘴了,宗主。”
樓亦合上卷宗:“那走吧,去看看天帝。”
生噬結界內。
天帝從浪潮般的記憶裡抽身出來。
已經不知過去了多久。
或許是半個月。
也或許是一年。
或許是很多年。
樓亦沒有再來看過她。
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回味著——
身邊如何有個人能一邊說著騙她的話,一邊算計她。
日復一日痛苦的滋味,當真難受。
新傷不斷疊加著舊傷,刻在身體上上下下每一個地方。
連同那顆微弱跳動的心,都一次又一次被凌遲。
靈苓撩起結界一角。
現在是夜晚,外面隱隱能見到一點霜白的月光。
天帝被吊在那兒。
就像沒有了聲息。
樓亦走過去,“如何,看到我為你做了些什麼吧?真是好讓我一番苦心。”
天帝沒有回他。
她看到了一切——
樓亦從一開始懸崖下,夜裡帶著她出入結界,到去了人間,然後夜裡又出去尋找族人。
告訴所有人,她——天帝,就在這兒。
龍族禁地,浮生島白日島,神殿,碎片,幻境。
都是一場精心謀劃的騙局。
樓亦挑起她的下巴:“怎麼,不求我放了你嗎?”
天帝眼睛睜開一條縫,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他。
依舊是沉默。
樓亦自討沒趣。
“不過你也不要怪我,我只是為了平息眾怒而已,妖界的怨恨積壓太久了,若不是抓住你,我都差點不知道該怎麼樣……況且我會留你一條命的,也是給我們互相留一條後路不是。”
“呵。”
天帝冷笑了一聲。
樓亦雖然在靈苓背後站著,但他聽得到靈苓的一舉一動。
靈苓要放下結界一角離開,樓亦叫住了他。
“靈苓。”
靈苓回頭:“是。”
“你說天帝現在好像在生我的氣,這可怎麼辦呀?”
靈苓不知該如何回答,一時也沉默了起來。
樓亦道:“拿些熱水和換洗的新衣服來,我要親自為天帝更衣。
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大家報仇的想來也報完了,我不得給天帝整理整理衣冠啊。”
靈苓點頭:“是,宗主。”
樓亦憐惜的用手指輕撫天帝的臉,新舊傷加在一起,摸上去甚至有些崎嶇不平。
“可惜了,一張驚為天人的臉蛋,怎的這樣多的傷。”
“陳語遲當天帝聽說當的很不錯呢,揚子祁被他親手結果了,勉羊族也徹底從各種書上被除名了……只不過陳語遲似乎沒有找過你,看來你們二人之間曾經的嫌隙,似乎要一直留著呢。”
樓亦輕描淡寫的和她講天界的事情。
天帝心裡微動了一下,為什麼天界發生的事情,和她幻境裡發生的有重合之處。
不過她想起阿曦說過,幻境總是很真實,所以有很多人會迷失。
無數個黑暗的日夜裡,她曾靠著幻境又活過了許多個晝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