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琛依著浮玉的意思,把成蹊給了她做護衛,又把不言調回了軍營。
按照軍法,不言擅離職守,當罰軍棍一百。
但浮玉勸阻說:“狼群雖然兇險,可成蹊他們應對得很好,我也沒受什麼傷。現在大敵當前,王爺千萬不要為了我傷了有用之材。”
因此,不言的軍罰暫緩,只等對峙的戎族撤退,再清算賞罰。
不言心裡既愧疚又感恩,他來到浮玉帳外,求見浮玉。
成蹊向浮玉彙報此事,“夫人,不言求見您呢。”
“他有什麼事嗎?”浮玉和流螢正忙著縫手衣。
北疆天寒,每到冬天,將士手指腳趾凍傷脫落者能有十之二三。浮玉也想做點自已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說想感謝夫人。”成蹊偷偷觀察著浮玉的神色。
浮玉點點頭,她早知經過這麼一遭,不言定會把自已視為恩人。
可她並不想見不言。
一來,她自問也算小氣,不言拋下自已的事,還沒忘記。
二來,若是不言真是一顆將星,憑這微末時的相助之情,以後自有他可以感謝自已的地方。
她神色淡淡,“你讓他走吧,告訴他不必放在心上,若是要謝我,就在戰場上多殺幾個賊人吧。”
成蹊見浮玉對不言如此冷漠,心裡無端地開心起來。
成蹊出了帳篷,對不言說:“夫人說,這些都是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若要謝她,就在戰場上多殺幾個敵人吧。”
不言見成蹊臉上帶著笑,似乎很是得意,他忽然有些不悅。他不滿地看了不言一眼,轉身走進了雪裡。
連日的大雪還沒停,如今積雪已經沒過了小腿,天冷得士兵的鬍鬚上都結了冰。
自古就有‘六臘不交兵’的說法,可上次交鋒後,戎族雖然退回了銀水河,卻日日派兵騷擾試探,危機仍在。
沈雲琛來到浮玉的暖帳前,他深深吸了氣,把心頭的愁悶拋開,這才掀開氈門進了帳篷。
“你在做什麼?”
浮玉把做好的手衣拿給他看,笑道:“我給你帶了幾件新棉衣,舊的就穿不到了。我把幾件舊的給了成蹊他們,又把一件破的拆了做成了手衣。”
其實浮玉還想問問他,那件破的是不是他衝入敵營那天穿的?不然上面怎麼會有這麼多血跡。
可她看穿了沈雲琛的故作輕鬆,還是嚥下了自已的擔心。
沈雲琛接過那兩幅手衣,用手指感受著裡面的溫暖,“你的女紅越來越好了。”
“我聽成蹊說,雖然棉衣還算充足,可將士手腳凍傷者不計其數,嚴重者不能拉弓拿劍。我做一個總比沒有好一點兒。”
沈雲琛放下手衣,看向浮玉的眼睛,“我的浮玉純善賢良,有你,是我此生之幸。”
浮玉伸手撫上沈雲琛的眉心,“既然如此,那你能告訴我你在為什麼犯愁嗎?”
果然,心事總是瞞不過心有靈犀的愛人。
沈雲琛攥住浮玉的手,吻上她的指尖,“浮玉,或許我不應該瞞你。就這兩天,我打算帶兵出戰了。”
浮玉心裡抽痛了一下,從沈雲琛請旨出兵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百姓安危將繫於他一身,而他的安危只能乞求神明憐惜了。
浮玉擠出一個笑來,“王爺定會戰無不勝。”
沈雲琛捏捏浮玉的臉頰,他決定把一直在腦海徘徊的念頭說出來。
“不知道這仗還要打多久,若我有什麼不測,也算死得其所。你千萬不要為我難過,更不要說什麼你不獨活的傻話。”
浮玉轉身給他倒茶,偷偷擦了擦眼淚,“我才沒這麼傻,我能拿著你給的錢,去過無拘無束的日子。”
沈雲琛輕笑一聲,“這樣好啊。”
夜半,沈雲琛不想打擾浮玉,輕輕起了身。
他穿上盔甲,用力綁緊盔甲上的綁帶。
腰間的綁帶位置靠後,他伸手摸去,沒摸到綁帶,卻摸到了一隻柔軟細膩的手。
沈雲琛倉皇回頭,看見了浮玉帶著水光的眸子。
浮玉的聲音溫柔卻堅定,“妾身為王爺穿盔甲,送王爺上戰場。”
沈雲琛心口悶痛,可大戰當前,不容得他分心。他鬆開了浮玉的手,拿起了桌上的長刀。
油燈搖晃,兩人的影子也在營帳上飄搖無依。
穿戴整齊後,浮玉目送沈雲琛的背影出了營帳。
氈門“嘩啦”一聲落下,她的眼淚突然就湧了出來。
上次沈雲琛與戎族交鋒時,浮玉還在路上,她得到的訊息直接就是沈雲琛挫敗了戎族。
無錯書吧可是這次,她是看著愛人走向了生死未卜的戰場。
流螢走了過來,她輕聲對浮玉說:“夫人,就讓奴婢陪您吧。”
浮玉點了點頭,“再拿把匕首放在床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