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這段時間開始全心準備聖壽賀禮，她要抓住這難得的機會，也不想辜負沈雲琛的苦心。

剪紙相關的書籍、剪刀、刻刀、還有大量的紅紙，一批一批地送到臥雲軒來。

浮玉翻看了很多書籍，其中有一則記載引起了她的興趣。

前朝民間有一瓷窯，用剪紙貼花裝飾陶胚，燒製之後的瓷器帶著剪紙花樣，精巧靈動，別具一格。

浮玉找到沈雲琛，把那本書給他看。

沈雲琛驚奇道：“若能將這個燒製出來，送給皇祖母，絕對算得上別出心裁！”

浮玉笑道：“既然前朝已經有人能出來，那再複製一遍，應該不難。”

沈雲琛召集了工匠試著燒製，果真燒出了帶剪紙貼花的瓷器。

剩下的時間裡，浮玉潛心研究剪紙和瓷器的樣式，日日跟工匠商討，最終決定燒製一對八仙祝壽的梅瓶。

浮玉對此要求極嚴，她細細調整圖樣的細節、大小，又讓沈雲琛幫她找畫師請教，在推翻了幾百個圖樣之後，終於確定了最終的樣式。

做完這些，浮玉又開始盯著燒窯。只是每一次開窯都充滿了不確定性，剪紙貼花這樣的新方式也增大了失敗的風險。又經過許多個日夜，終於在聖壽節前趕出了一對完美無瑕的梅瓶。

不過轉眼間，聖壽節便到了。

四月的暖風讓草木發芽開花，到處都蓬勃著生機和希望。

浮玉穿了一身蔥黃竹葉紋緞裙，頭上插了個素銀簪子，清麗可人。她和九思一起跟在沈雲琛後面，走在長長的宮道上。

宴席設在御花園的浮碧亭，跟著引路的宮女，繞過堆疊的假山，踏過小池上的木橋，遠遠就看見亭中聚滿了王公貴族，只是太后還有皇帝、皇后還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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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玉又在心裡默唸了一遍宮廷禮儀，提醒自已萬不可失儀。

沈雲琛看見浮玉緊繃起來的小臉，衝她笑笑，示意她不必緊張。

長廊上擺滿了虞美人和杜鵑，掛著秋香色的鮫綃紗，如雲似霧。往廊外觀望，也能看見大片的玉蘭和梨花盛開，有陣陣香氣襲來。

沈雲琛的座次排在皇子公主後面，他在座位上坐下，浮玉和九思一起候在他身後。

桌上擺著白玉碗，象牙筷，琥珀酒，玲瓏盞，此刻宴席還沒開始，桌上預備著幾碟精緻的果子點心。

沈雲琛跟眾人寒暄著，浮玉不敢再亂瞧亂看，規規矩矩地在沈雲琛身後站好。

隨著御前公公的通傳聲，太后一行人入了席。浮玉心跳加快了，她隨著眾人一起請安行禮。

太后給眾人賜了酒菜，菜式又甜又鹹，有葷有素，用料精細，山珍海味無所不包。

浮玉看著那幾個精緻的碟子，這一小桌菜，怕是夠她和令玉吃一年。

沈雲琛摸了兩個果子，塞給浮玉和九思，又衝他倆擠了擠眼。

席上的眾人開始給太后獻上賀禮。

皇帝送的是赤金累絲盤龍香爐，皇后送的是象牙嵌八寶佛像。

先帝的三子寧王送的是緙絲松鶴延年圖，康王送的是紅珊瑚如意。

王爺們賀完壽就到了皇子們。

太子準備的是一件銀狐皮大氅。

不等太后說話，皇上就冷不丁開口：“這件大氅毛長輕軟，得獵殺了多少隻銀狐。今日是太后誕辰，朕特意祭祀八方神明保佑太后，太子就拿出這等血腥之物嗎？”

太子連忙跪下認罪，“兒臣不敢，是兒臣考慮不周，還望皇祖母恕罪。”

坐在一旁的皇后扭過臉去，不忍再看。丈夫屢屢針對兒子，讓她心痛不已。

太后看了一眼兒子，對太子和藹說道：“晟兒不必自責，哀家已經穿了多年的獸皮，再說凡人年壽也自有定數，是你父皇多慮了。快起來吧。”

“是孫兒錯了，擾了皇祖母壽辰，皇祖母不必心疼孫兒。”太子直直跪在地上，心裡萬分委屈。

“你有什麼錯呢？雲錦才誕下了皇帝的長孫，也是哀家第一個重孫。哀家高興還來不及呢！”

提到自已的長孫，皇帝臉色柔和了幾分，他說道：“既然母后都這麼說了，太子就起來吧。”

太子謝過皇恩，才又起身入席。

浮玉看到這一遭，手心都冒出了冷汗。如果不是九思攙住了她，剛剛皇帝一怒，驚懼之下她險些跪到地上。

幾位皇子公主又陸續送上了賀禮，很快就輪到了沈雲琛。

沈雲琛起身出席，浮玉和九思一人抱著一隻盒子跟在他身後，盒子裡盛的就是那對梅瓶。

沈雲琛說道：“孫兒恭祝皇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天齊。孫兒備的賀禮是八仙祝壽剪紙貼畫梅瓶一對。”

御前伺候的公公從浮玉和九思手裡拿走那兩個盒子呈給太后。

“剪紙貼花的梅瓶？”太后細看了看那對梅瓶，讚揚道：“這倒是新奇有趣。皇帝你瞧？”

那盒子被捧給皇帝和皇后觀看。

皇帝讚揚道：“這瓷器硬朗，剪紙靈動，從未見過這樣的瓷器，你是怎麼做到的？”

沈雲琛回道：“臣不敢居功，這是臣院裡的丫鬟的點子，臣只是找了工匠把它做出來。”

他偏頭對浮玉說：“浮玉，你來跟聖上會話。”

浮玉往前走了一步，跪在地上，恭敬回話：“奴婢自幼喜愛剪紙，於書籍中讀到，有前朝匠人使用此法燒製瓷器。而我朝匠人技藝更勝前朝，奴婢與瓷匠又進行了調整和改進，才有了這對梅瓶。”

太后讚賞地點點頭，“你這丫頭倒是機靈，叫什麼名字？”

“奴婢名叫浮玉。”

“浮玉？你可是琛兒的那個通房丫鬟？”太后問道。

沈雲琛連忙回答：“皇祖母好記性，她就是您為孫兒收的那個通房。”

“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

浮玉輕輕抬起頭。

“嗯，不錯，模樣也俊俏。琛兒，這丫頭哀家喜歡，等你成了婚，就把她脫了奴籍，抬為貴妾吧。”

“孫兒記住了。”

皇帝見太后高興，也笑道：“難得見到有什麼東西讓母后這麼喜歡，就再賞白銀百兩，兩匹緞子吧。”

浮玉激動不已，不停磕頭謝恩，“奴婢謝太后隆恩！謝聖上隆恩！”

等到退下來時，浮玉腿還是軟的。

沈雲琛捏捏浮玉的手，回頭對她一笑，見浮玉身子在微微顫抖，睫毛上還掛著淚珠。浮玉自幼循規蹈矩，從不失儀，鮮少這般楚楚可憐，心裡瞬間泛起了憐惜。

浮玉感激地望向沈雲琛。

她只是一個通房丫頭，一般來說，要抬為侍妾需要主母點頭，如果以後世子妃堅決不願，沈雲琛也沒有辦法。

如今太后開了口，世子妃哪怕不願也不能推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