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那個熟悉的閨房之中，顧寒州坐在桌邊，沈心如坐在床邊。
皎皎月光，微風拂面。
“今日，岳母跟我說了說二哥的事情，咱們可能得去一趟南嶺神州。”
沈心如眉頭緊蹙，“早知道在仙靈城的時候就提前問過阿孃，也不至於回宗折騰一趟，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顧寒州端起酒杯，輕輕搖頭，“按姬夫人的話說，還要等一個人。”
“誰？”
“琴絕蕭如壁。”
元聖七絕之中，有一位名動天下的琴絕，此人擅音律之道，一手琴音破障度怨，若是去南嶺神州能帶上她，定能幫上不少忙。
“我記得她，這人性格孤僻，不好相處，為什麼非得帶著她？”
“因為對手是合歡門，蕭如壁的琴音天下一絕，能幫上我們不少忙。”
沈心如點點頭，再次沉默，轉頭看向窗外月色，神情恍惚，月光灑在她絕美的側臉上，看得顧寒州有些痴了。
“我有兩位哥哥，二哥溫柔體貼，總是護著我和妹妹，唯獨這位大哥，很是複雜。”
顧寒州若有所思，“沈雲流確實很複雜。”
“大哥沈雲流打小就是一個不苟言笑之人，動怒時，我們幾個都怕他，也最是疏遠他。”
“沈雲流這人確實一身毛病，拽得跟個二五八萬似的，挺叫人看不慣，不過接觸下來發現，他其實品性不壞。”顧寒州輕輕抿下一口酒。
沈心如的視線始終落在窗外月色上，玉手攥緊了白裙，自今日從她父親那兒回來之後，她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不要這麼說他，他只是，不懂得表達自已而已。”
“今天我和姬夫人離開時，岳父跟你說了什麼？”顧寒州善於從別人的細微表情之中看出端倪，所以今日的沈心如不對勁，他早就有所察覺。
“沒什麼，說了些往事。”
“沈心如，你和我家丫頭還挺像的，都喜歡把事藏在心裡，小時候我最喜歡乾的事兒就是猜她在想什麼，後來漸漸地，也就學會了猜女孩兒的心思。”
顧寒州帶著幾分得意，很是滿意這打小訓練的結果。
白衣仙子起身來到桌邊，拿起酒壺走到窗前，猶豫片刻後似是覺得沒必要瞞著顧寒州，於是開口說道：“父親說，能看到我們兄妹和解，他很高興。”
“這不是應該的嗎？”
“是啊，本該如此，其實這麼多年來，我有些責怪大哥的，我以為他不信我，還一直因為小妹的事情對我心生怨恨。”
“感覺他對你的態度，很複雜。”
“當年奉命守關，妹妹身死，我獨自離關找尋妹妹，後來關隘失守，作為活下來的那個人，我罪責難逃。”
“你留下守關，就能守住了？說不定還會因此身死！”顧寒州不以為然。
“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仙盟太多規矩，就算是我，也逃不掉這些規矩，那年我沒有被問罪，是他代我受過，斬仙台七十二道天誅劍，洞穿靈竅，他一聲未吭，現在想來，我這些年對他的態度，真是該死。”說到這兒的時候，沈心如開啟壺蓋，灌下一口酒。
聽到這兒，顧寒州才隱隱有些明白。
若是以仙門的規矩，這所謂的代為受過，多半不會太輕。
此刻，顧寒州心中仍是有些詫異的。
“看起來他那麼討厭你的模樣，我還真以為他對你有怨氣呢。”
“記憶中，他就是那個嚴厲且讓人畏懼的大哥，若非父親今日說漏了嘴，想來我是一生都不會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兒。”
“看來沈雲流和家裡特地交代過，不讓你知道。”
“是啊，都瞞著我，顧寒州，我心裡難受……”她聲音輕顫，逐漸哽咽，隨即突然紅了眼眶。
白衣仙子站在窗前，背對著顧寒州。
顧寒州聽到她一哭，瞬間心裡就慌亂了。
“不……不許哭……”這一次，顧寒州沒忍心兇她，緩緩走到窗邊。
沈心如轉頭，月光灑在她清冷秀美的臉龐，那一雙通紅的眼眸之中，藏著太多的情緒，有自責，有無助。
特別是看到顧寒州在身邊的這一刻，她更加忍不住，兩行清淚滑落。
“好了，不要哭了。”
“嗯……”雖然這般回應，但她顯然哽咽得更加厲害，淚水更是止不住地流。
顧寒州看得心裡極其難受，伸手輕輕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
“你要知道，沈雲流做了那樣的選擇，絕不是圖你什麼回報，而且此行你還救了林壁君……”
“那……那是你救的。”她帶著哭腔抽泣道。
“若不是為你，我會理他沈雲流是什麼人？阿如，你要知道，親人之間就是互相虧欠的，別想著什麼對不起誰，他們是希望你好好活著，不是希望你欠他們，懂嗎？”
聽到這話，沈心如哭得更兇了。
顧寒州有些手足無措，尋死以前這小丫頭用自已身體哭的時候可討厭了，怎麼現在自已看到她這般模樣，心裡卻是彷彿被人拿針扎似的難受。
沈心如一把將顧寒州抱住，哭得聲嘶力竭，渾身都在顫抖。
顧寒州此刻是真的沒了辦法，只能輕輕拍她的背後安慰。
可越是安慰，她哭得越兇。
“你……你別整這出啊。”
沈心如垂頭將腦袋埋在顧寒州胸膛，這小模樣著實叫人難受。
哭了好一會兒，直到她的哭聲停下，她這才突然推開了顧寒州。
“我哭的事兒，不許告訴別人。”
“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怎麼了呢。”顧寒州一臉無奈，心想這姑奶奶總算是消停了。
“哼！顧寒州，我想問你，當年你為挖骨給你靈兒，是如何作想的？”
聽到這個問題，顧寒州稍加思索。
“哎呀，我這個情況跟你不一樣的，我不覺得自已是做了什麼為妹妹奉獻的事情，太俗！我確實心疼蠢丫頭，但事實上有一部分原因還是因為我對雲書雪的恨意，是我對仙門的恨意，他們看重不老仙骨之姿，我便偏不遂他們所願。”
“說來我覺得有些奇怪，當時你這麼年幼，既然他們看重不老仙骨，為何會讓你帶著妹妹和不老仙骨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