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著幹什麼?趕緊打招呼,不必吃飯,說完正事兒就告退!】
沈心如的聲音在顧寒州的腦中響起。
顧寒州卻是在仔細打量眼前這位姬夫人。
果真是個風韻猶存的絕代美人,一襲紅衣,姿容絕世,完全不像傳聞中那般是個善妒的閨中怨婦。
今日一見,也完全看不出來已經是四個孩子的娘。
修行者嘛,青春永固不是難事兒。
“孩兒拜見爹爹,拜見阿孃!”
顧寒州此刻顯得格外端莊有禮,眼前兩人好歹是長輩,儘管他們似乎有些不稱職。
不料,沈重樓露出驚訝之色,畢竟很久都沒有聽到過女兒稱呼他們為爹孃了。
之前的沈心如,稱呼沈重樓為掌教,稱呼姬若憐為掌教夫人。
這夫妻二人都知道,是因為當年小女兒出事之後,姬若憐曾對沈心如苛責過甚。
說她不配做自已的女兒,讓她滾出家裡,還放言說沒有這個女兒。
可那也只是氣極之言,並非真心。
後來沈心如為了彌補心中的歉疚,還是執意以弟子身份留在宗門效力。
從那時起,母親和女兒之間的關係便一直處於冰點。
沈重樓曾想過緩解這樣的關係,可這中間,畢竟隔著的是另一個女兒的性命。
所以多年下來,一家人都不願提起那個沉重的話題。
可天天見面,又難免會想起,於是姬若憐將自已的女兒外放,從此不管不顧,選擇了逃避。
這些年來,他們都很少和沈心如直接見面,溝通都是靠他人轉達,彷彿雙方都有一種默契,那就是不去見對方。
若不是這次正魔大戰沈心如被調回,多半也不會見面。
此時,顧寒州腦海中沈心如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不用如此諂媚,稱呼掌教和掌教夫人就好。】
【臭丫頭,說的什麼話?他們不是你的爹孃嗎?】
【他們早就和我斷絕了關係,不願認我,所以你就別自討沒趣了。】
顧寒州心想,這不就是一家子的死傲嬌嗎?
眼見沈重樓一臉驚訝地看著過來,眼神溫柔了許多。
這哪裡像是不願認女兒的爹?
原本冷著臉的姬夫人,神色也緩和了不少。
但很快,那紅衣美婦人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再次陰沉起來。
“哼!這一聲阿孃我可當不起,今日當著仙盟各宗長輩面前,有些人可是威風得很吶,那時可有半點將為娘放在眼裡?”
顧寒州到底曾是從底層江湖爬起來的人物,最是懂得察言觀色。
瞬間意識到,這一家子,興許不像自已想象中不合。
索性走上前拿起酒盅為二老倒上,隨後又如同小女兒撒嬌般走到姬夫人身後,為她按起了肩膀。
姬若憐當場就愣住了,整個人僵在原地,好似有些不知所措。
心裡暗暗想到,這丫頭怎麼突然變化這麼大?
莫非是經歷過一場生死之後性情大改了?
也是,今日在大殿之上能使出那一招素月流光劍舞,已是說明她找回了劍心。
只不過傲嬌的姬夫人還是不太敢相信,於是冷冰冰地問道:
“你這算什麼?想討好我嗎?”
“當女兒的本該人前盡孝,討好自已的爹孃不是應該的嗎?”
紅衣美婦人身子輕顫,頗為動容。
這一刻,她突然不再那般神色冰冷,語氣也平和起來。
“坐下吃飯吧。”
顧寒州也是很聽話的坐到了桌邊,這才開始介紹起來。
“阿爹阿孃,這位是我新收的幕僚!”
沈心如看著此時的顧寒州,心裡極不是滋味。
畢竟他的所作所為,並非自已所願。
可眼下,也只能由著顧寒州,隨即行禮說道:
“在下顧雲,拜見掌教、掌教夫人。”
【顧雲是什麼狗屁名字?你要是起名也別姓顧啊,而且顧雲這個名字難聽死了!】
沈心如眉頭微皺,也傳音道:
【哼!你管我起什麼名字呢?不被懷疑就行了!】
夫妻二人仔細打量了“顧雲”一番,隨後對視一眼,好似想到了什麼。
姬夫人問道:“你和小女是朋友?”
顧雲點點頭,“是!”
“那就坐下用膳吧!”
說完,姬夫人沉默片刻,她猜測女兒的變化可能和這位男子有關。
只不過一想到今日的事情,姬夫人還是忍不住問道:
“今日在大殿上,你怎敢如此狂悖?都這麼多年了還是不改嗎?”
一提這個,顧寒州也有些疑惑,畢竟此刻才發覺,這兩人根本不像絲毫不顧沈心如死活的樣子。
“既然阿孃如此問,女兒倒是想問一句,今日女兒被冤枉時,你們心中如何作想?”
姬夫人立刻皺起眉頭。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你是在責問我們嗎?”
“沒有,女兒只是好奇,難道……我是死是活,當真就這麼無關緊要嗎?”
其實這也是沈心如心中的問題,可若是換做她,她永遠不會問出口。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和顧寒州交換了身體,似乎還是有些好處。
此時,姬若憐見這丫頭並沒有怨懟的語氣,索性也是解釋道:
“仙盟是個講規矩的地方,既然有疑,自然把你叫來問清楚,最後怎麼樣那也得是事情定性之後再說,難道為娘不點頭他們就真敢殺你?至於你殺的那位青靈聖地長老,她本就活不成,你何必多此一舉?”
“有道理,不過為什麼說那王長老本就活不成?”顧寒州有些驚訝。
“事情辦砸了,自然活不成,仙門之間最是看重臉面,今日讓青靈掌教把人帶回去,明日他就會把首級送到元盛仙宗賠罪,這叫互留餘地,可你一劍殺之,那就是不給對方留情面,懂嗎?”
姬若憐一副教導的語氣,隨即動起了筷子,她心情似乎不錯,若不然哪還有心思用膳?
顧寒州若有所思,也拿起了筷子。
“原來如此,看來倒是我思慮不周了。”
母女二人平靜交談,看得沈重樓在一旁腳趾都抓緊了。
沈雲流夫婦更是全程不敢搭話,畢竟這個家裡,都不敢招惹這位當家主母。
不過沈心如能如此痛快地認錯,倒是讓姬夫人有些意想不到。
“你這丫頭,如今是真的很不一樣了。”
“那都是阿孃教得好!阿孃曾經的諄諄教誨,女兒私下時常回味,年少時不以為然,如今反倒是覺得字字珠璣。”
顧寒州也不是隻會嘴臭,該嘴甜的時候,也能嘴甜。
果然,明知道是拍馬屁,姬夫人也很是受用,眼神溫柔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