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大驚失色。
他這一過來我不就露餡了?裝死能矇混過關嗎?
慘了慘了,這老者雖然現在消耗很大,但人家動動手指恐怕我就得歸位。
更何況這少年也不像什麼省油的燈。
這一慌神,身體就有了自然反應,開始微微發抖了。
老者神色一動,突然說道:
“先別動他!有人來了!”
少年聞言停下腳步,轉過身子。
“嗯...聽聲音人數不少。我們暫且避開,看看什麼情況。”
老者說完,快步和少年兩人往裡走,應該是躲到轉角處去了。
很快,一片腳步聲傳來,伴隨著七嘴八舌的聲音。
“啊!是天陽!找到他了!”
“果然在這裡!他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
“快,快看看!”
“何大叔,你看著洞口,小三你盯著點裡面,有什麼動靜就大聲喊!”
最後說話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人類,手裡提著一根大鐵棍子,應該是個戰士。年紀很輕,不過中氣十足。
他幾步邁到小法師身邊,神情嚴肅,在一陣捅咕以後,說道:
“還有氣息!應該只是昏過去了!”
一個人類說道:“這種地方他也敢來,能有口氣就不錯了!”
另一個人類則指著我說道:“你們看!惡蛆!它是不是還活著?”
沒有,我死了!死得透透的!
在門口望風的人類一聲驚叫:“啊!這裡有個死人!”
是被我撞得全身粉碎性骨折的歹人甲,因為山谷裡光線暗,剛才他們都沒看見。
小戰士抱起小法師,沉聲道:
“有可能是那個人遇到了惡蛆,正在打鬥的時候天陽湊巧撞了進來,結果兩敗俱傷!你看他胸口,還有不少血漬。”
“這裡太危險了!阿虎,咱們快走吧!”一個人類戰戰兢兢地說道,他東張西望,隨時準備腳下抹油溜之大吉。
“嗯,我們走!”
小戰士點點頭,對我的“屍體”毫不起疑,大步流星地朝山谷外走去,其餘人類連忙跟上。
我不敢掉以輕心,因為最危險的兩個人類還沒走呢!
等這群人離開以後,老者和少年的聲音響起。
“師尊,看起來只是普通的百姓。”
“嗯,我們也跟上去吧!”
“您一定是看天快黑了,怕他們在路上被魔獸襲擊?順便再看看復活術的效果如何,是吧?”
“呵呵,只是順路而已,我們得找個落腳的地方配點藥,我現在的情況沒辦法再往裡面走了。”
“好的師尊。”
二人一前一後,竟然就這麼走了。
我實在不敢相信,自已就這麼死裡逃生。
之前絞盡腦汁都想不出破局之法的困境,現在輕描淡寫地結束了。
可能由於大起大落的頻率過快,導致現在心裡有一種深深的不真實感。
但不管怎麼樣,活著真好。
在確定周圍沒有危脅後,我立起身子,朝入口的方向望了許久。
小法師,歹人,老者,少年。
這就是人類嗎?
好像和傳言不太一樣,它們都說,人族兇狠、強悍、野蠻。
我覺得不全是。
他們每一個都不太一樣,有很高的辨識度。
不過,我不想再跟任何人類打交道,太危險了。
從今以後,我會呆在安全的地方,老老實實做輪胎。
趕緊回家,今天的意外已經夠多了。
安全回到蛆窩,緊繃的神經才徹底鬆懈下來。
狼吞虎嚥地吞了幾塊肉,幸福感油然而生。
歲月靜好。
打著飽嗝,我開始對剛才的一切進行復盤。
首先確認一下身體狀況。
前突後進、旋轉跳躍......
非常健康,毫無瑕疵。
甚至比死之前還要好,連一些隱疾都消失了。
復活術太逆天了,簡直就是如獲新生。
接著,要重點檢查精神方面了。
我閉目沉思,搜尋著一切可疑之物,主要就是要把小法師塞過來的東西給篩查出來。
誰都不想身體被強迫塞進來東西,不管是物理還是精神。
沒找到記憶片段,很奇怪。
之前明明有啊!
不過這是好事,不屬於自已的記憶會讓大腦出現混亂,導致對蛆生造成懷疑。
唔,有發現!
我現在能聽懂人類的語言了,好像從讀取記憶那會開始,我就增加了這功能。
記憶中,之前歹人甲臨死前發出的聲音,也被翻譯了出來。
“喪狗!你不得好死!”
就是這句話。
喪狗應該是歹人乙的名字,不過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細節。
我不想再跟任何人類有一絲瓜葛。
更早記憶中的人類語言沒辦法翻譯,畢竟時間太過於久遠。
其實我很想知道當年那個滿臉長毛的人類,說了些什麼。
可惜印象最深的只是畫面。
不過這也不重要。
當下,最要緊的是兩件事。
一,我與小法師的精神聯絡到底還在不在?
二,他又從我這裡得到了什麼東西?對我重不重要?
兩點都很關鍵,都關係到生死存亡的大事。
雖然臨死的時候我口不擇言,只要能活下來就願意付出一切,哪怕是自由。
但那個不算。
驚慌失措之下胡說八道,也是情有可原的,對吧?
生命誠可貴,自由價更高。
在小命有保障的情況下,這句話絕對是真理。
好了,開始測試。
在我細細檢查一番之後,得出了兩個好訊息和一個壞訊息。
第一個好訊息,在我能夠感知的範圍裡,沒有失去任何東西。
第二個好訊息,與小法師之間的精神聯絡非常微弱,對我造不成任何影響。
而壞訊息則是,這聯絡他孃的依然健在。
也就是說,在某種程度上,本胎霸依然是他的俘虜。
不過直覺告訴我,之所以聯絡微弱,是因為跟他的距離較遠。換言之,離這掃把星越近,我就越容易被他影響。
有種異地戀的趕腳。
當然還有一種更壞的可能,那就是:
他還處於昏迷狀態,所以導致精神無法集中。一旦甦醒過來,那麼我們之間的聯絡將變得更強。
這種可能性非常大。
於是,這一刻我很想搬家。
搬到一個不需要環境有多好,只要夠遠的地方。
或者,能搬到一線天也不錯?
至少那裡是死亡山谷的深處,條件雖然惡劣,但勝在路途遙遠。
再強烈的感情,分隔久了,總會變淡最後消失的,對嗎?
嗯,就這麼定了!
這時,有個鉗蟲過來找我,暫時打斷了思路。
“蜈蚣王召見!”
鉗蟲丟下話,在洞裡挑了塊肉,走了。
蜈蚣王很少見的在我面前流露出不滿的情緒,對野豬王的強烈不滿。
“憑什麼壓爆我這麼多隻胎?”
“這都夠我開好幾次車了!”
呵呵,BOSS生氣的原因只是因為自已的玩物被野豬王玩壞了而已。
我無精打采地看著它發洩,不知道找我來到底有什麼目的。
最後,蜈蚣王瞪起八隻大眼珠子,說道:
“這件事一定要讓野豬王給我個說法!我決定派個代表去石墓,當面譴責它!”
我小心肝一顫,糟了!
對蜈蚣王的操作,我是可以理解的。因為按照之前的推測,觸龍神早就嗝屁了,野豬王頻繁到訪,也是為了摸清這裡面的情況。
野豬王想吞掉死亡山谷這塊地盤,卻對觸龍神有些忌憚。
而蜈蚣王為了保全自已的地位,一直在營造觸龍神還活著的假象,所以這次表現也不能太慫。
於是它就想送幾句狠話給野豬王,好給自已一個臺階。
想法沒毛病,關鍵捎這個話,很棘手。
誰去,誰死。
所謂的代表,就是一次性傳聲筒。
銷燬的流程攏共分為三步。
第一步,面見野豬王。第二步,傳達蜈蚣王的話。第三步,逝世。
過程可能有長短,逝世的方式可能多姿多彩,但流程總體不變。
之所以我這麼篤定,因為這結果太容易猜到了。
試想一下,當你收到一封信,信裡寫著讓你道歉的話,而寄信人是個遠不如你的傢伙。
你會這麼做?
當然是直接把信撕個粉碎,順帶踩上幾腳,再吐點口水,表現你的不屑和憤怒。
這很好理解,對吧?
我心裡暗暗叫苦。
這不就是剛從鬼門關出來,又報了個地府單程遊嗎?
賊老天!不玩死老子你不心甘!
蜈蚣王緩緩開口:
“你選一個跑得快的,讓它去。”
哇!
敢情不是讓我去啊?
我如逢大赦,慶幸不已。
雖然也不想蛆動力班組的成員去送命,但死道友不死貧道,總比自已去的好。
我連聲答應,並且表示,會挑選一個形象氣質口才膽量勝我百倍的惡蛆,以增添我大山谷的威嚴。
蜈蚣王非常滿意,讓我接下來加班加點,儘快培養一批新輪胎出來。
我自然從善如流,畢恭畢敬。
接著,就是召集蛆動力班組成員,挑選一隻前去送死。
但凡問題只要跟自已無關,解決起來總是比較輕鬆的。在去的路上,我就已經有了好幾個選擇,都是平日裡不太聽話的。
等全蛆到齊,我把情況一說,眾皆默然。
它們沒有選擇的餘地,也沒有掙扎的力氣。
就在我即將開口報出一個名字時,蛆群中滾出一隻,出言打斷了我。
“胎霸大人,我能自願去嗎?”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它身上,我也不例外。
說話的是一隻尚未完全成年的惡蛆,表皮泛白,帶著明顯的稚氣,但態度非常堅決。
我想起來了,它叫胎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