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落進窗欞,射在地上,形成斑斑光影。
和郡王府後院床上,李淹睡得七仰八叉。
“郡王還沒醒嗎?”
“沒呢,需得日上三竿方醒不可。”
“聽府上人說,郡王這次參加詩會,可出大風頭了。”
“怎麼說?”
“一杯一首,總共作出四十九首,首首詩皆經典。”
……
外間院裡,侍女低聲私語。
這時,一個清脆聲音,道:“郡王仍在酣睡,眾等需禁言,不可擾了郡王清夢。”
“喏”聲後,院中重歸寂靜。
房中,李淹漸漸醒轉,抬目茫然四望。
“啊……頭好痛……”
沒等思緒迴歸,床上李淹抱著頭沉聲悶哼。
宿醉後的滋味,讓他再沒長睡後的舒爽,反而頭痛欲裂。
什麼鬼葡萄釀,醉人之後,竟有如此宿醉後感,莫不是假酒。
房中響動,終於驚動外間,一個俏麗身影,步入內間。
“公子,您醒了?宣馬上去打熱水,伺候公子洗漱。”
一眼便望見床上李淹,靠在床頭,雙手抱頭,小宣臉露驚喜,脆聲道。
轉身跑了出去,如她所說那般,打水去了。
半晌後,水打來了,一起的,還有一陶杯,裡面盛著蜂蜜水。
李淹只感覺自已頭,被人扶起,落入一處軟綿高山之地,接著甜水從唇間入嘴,下意識吞嚥,自喉間順喉而下,頭上痛感漸去,不由睜開朦朧雙眼,入目一張俏臉,“小宣啊,什麼時辰了?”
“回公主,已辰時。”
辰時,也就是上午八點左右,李淹精神迴歸,方才反應過來。
也不起身,身後綿軟讓他不想起,下意識轉動頭顱,尋找一個更舒服的地方枕著。
殊不知,李淹這一動作,身後的小宣,已是紅暈滿臉。
小宣只覺得,公子濁熱氣息,夾雜著絲絲甜香,在頸間吹動不休。
李淹適才想起,昨夜去參加詩會,後面詩興大發,之後再無任何記憶。
“我怎麼回來的?”
“公子,老王頭送您回的府。”忍著羞意,小宣輕聲道。
“哦”一聲,李淹雙手輕撐,從小宣懷中起身。坐在床上,開始閉目養神。
少頃,一塊溫熱溼布,在一隻纖手下,覆蓋在臉上,輕輕揉動。
“輕點。”臉上傳來的溫熱,終讓李淹回神,徹底清醒過來。
李淹在小宣幫助下,穿好衣服,前去吃早餐。
“淹兒,昨夜的事,今後不許再發生。”
李淹望著母親長樂公主,點頭道:“孃親,我知道了。”
看著兒子,長樂公主眉頭緊皺,“淹兒,要不我們回李家莊?”
李淹抬頭,看了眼母親長樂公主,問道:“孃親,回不去了,至少暫時是。”
說實話,李淹對生活在長安,毫無一絲念想,他也想回李家莊,因為那裡,不會沒有自由,更不會有任何身邊人的算計。
這次參加詩會,李淹算看出來了,這一次,李二把他當了槍使。
而且是對付世家大族。
“你是說你外祖父不許?”長樂公主眉頭皺得更深了。
李淹點點頭,道:“當初來長安,並留在長安,是陛下不想讓我們回去。”
“好,我去找父皇說去。”吃完飯,長樂公主起身安排人準備車駕,她要進宮。
李淹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出聲制止。
他總覺得,這次來長安,不只是因為詩會,或許還有其它他不知道的事,是有關他的。
他這個槍,還沒被人使夠,要繼續使。
如果母親進宮,可以說動李二,或許能夠放他們回李家莊去。
李淹知道,這個希望不大,甚至說是很渺茫。
在李淹為回李家莊傷神時,外面關於昨夜李淹神一樣表現,已傳遍了整座長安城,成為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好一個萬里悲秋常做客,不愧有詩仙之名。”
“聽說了嗎,現在長安城裡,已有人在賣李郡王的詩集了。”
“那什麼崔浩,還想著和詩仙比詩,簡直自取其辱。”
“噤聲,事關世家大族,不是我們可以討論的,小心報復。”
對於世家,普通百姓畏之如蛇蠍,不敢多說。
可百姓不敢說,那些勳貴們可不怕,對於李淹的詩,交口稱頌不已。
特別是“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壯終不還”的豪氣,很合武將們胃口。
至於文臣,更喜歡的是“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這種文雅。
四十九首,風格各異,文人一生擅一種,已是僥天之倖,像李淹如此,會這麼多種的,驚為天人。
甚至已有人傳出,李淹不是詩仙,而是神才的說法。
隨著詩句越傳越廣,漸漸往全國蔓延,李淹收穫巨量計程車林名聲。
世家怎麼也沒想到,只因一場狙擊,反倒給讓李淹大勢漸成,眼看著已經撬不動李淹,更別說打擊,傷李淹根基。
王家在長安主事人王奉,被王家緊急召回家中,再不復出現。
以上這些人裡,最高興的,莫過於皇室,也就是李二。
隴西李家身上,因有胡人血統,導致被世族瞧不起,現在已經再無人敢講。
這一切,都要算在李淹身上,出了個李淹,足以讓這些閉嘴。
至少在有人挑戰李淹,並勝之之前,不會再有人想到在這上面做文章,去攻擊皇室。
這種局面,是李二最想看到的,做夢都想。
御書房裡,李二一手飛白,謄抄李淹詩作,寫滿好幾頁。
“王德,把這些收起,等朕有空,要一一再行欣賞,哈哈哈……”
“二郎,什麼事讓你這麼高興,不知能否說給臣妾也聽聽。”人未到,聲先至。
環佩叮噹聲中,長孫皇后搖動著裙襬,帶著宮女步進御書房。
“觀音婢來了。”李二見是皇后,從書桌後轉出來,拉住皇后玉手,拍了拍,笑道:“還不是淹兒,昨夜詩會,力壓群豪,為朕出了口惡氣。”
長孫皇后在宮中,已聽過宮女昨夜詩會彙報,見李二高興,裝作不知地隨口問道:“哦,淹兒作詩了?在哪呢?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