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大雪。
冷氣掩蓋了部分腐肉的腥臭味,卻還是刺鼻難聞。
君九念低頭看著地上的痕跡,雖然被雪埋了一層,但隱約能看出幾行腳印。
腳印的盡頭,是那個跟她在湯凰閣顛鸞倒鳳的少男。
他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褻衣蔽體,原本透紅軟嫩的唇瓣,也被凍得接近膚色。
君九念用指尖抹了一下自已的唇,回味了片刻那少男的滋味。倒的確是個尤物。
“去看看。”君九唸對融月說。
融月上前去探了探少男的鼻息,回頭對君九念稟報:“殿下,還活著。”
……
今日的紹景王府比往常熱鬧許多,君九念特意囑咐她們張燈結綵,等她回來了一起給鳶尾過生辰。
眾人在門口等著,大老遠望見君九唸的身影,就連忙跟府裡的人知會。
“殿下回來了!都打起精神——”
君九念騎馬進府門的一剎那,十幾個僕人和兩個侍郎都站在兩側,齊齊喊道:“歡迎殿下回府!”
君九念卻視若無睹,跳下馬從融月手裡接過少男,橫抱在懷中朝屋內走去,邊扔下一句:“叫顧懷翎一盞茶之內滾到本王眼前來。”
僕人們面面相覷,兩個侍郎臉上都掛著慍色。
“殿下這是又得新歡了嗎?看都不看郎家一眼。”
融月賠了個笑:“兩位郎主稍安勿躁。屬下先去請顧太醫了。”
融月身形一閃,融進了月色中。
屋內,君九念已經將少男放置在床上,站在一旁叉腰看著。
鳶尾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在君九念旁邊蹭她。
君九念半蹲下去揉了揉鳶尾的狗頭,指著床上的少男對它下令:“鳶尾,咬他!”
鳶尾聽話地衝出去躍上臥床,可它看了看少男,卻又並未按照君九唸的命令列事,反而埋頭舔舐著少男的傷口,嘴裡悶悶地哼出聲來。
“沒良心的小東西。”君九念罵了一句。
“殿下!臣、臣、臣……”
一個身穿太醫官服的女人揹著藥箱,氣喘吁吁地出現在君九念房門口。外面飄著大雪,她身上卻不見一片雪花。
看得出來,為了能在一盞茶之內趕到紹景王府,顧懷翎快把小命都跑沒了。
君九念站起身後退兩步,給顧懷翎讓出空間來。鳶尾也識趣地跑開了。
顧懷翎檢查了一下少男的傷勢,嘖嘖兩聲:“這是什麼人如此狠心,下這麼重的手啊。”
某人冷言:“本王。”
顧懷翎當即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瞧這傷口真是刺得特別有水平,簡直就是完美的刀傷。”
君九念只問,“能不能救活?”
“當然能了!”顧懷翎拍拍胸脯,表示非常自信,“不過殿下,能不能滿足一下臣的好奇心,告訴臣此人的身份呢?”
下這麼狠的手,卻又將自已喊來將他救活,這其中必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顧懷翎這輩子最大的樂趣就是發現君九唸的新秘密。
但君九念一言不發,危險地眯了眯眸子。
顧懷翎立刻接收到指令,閉上自已的嘴巴,潛心給少男醫治。
一個時辰後,顧懷翎處理好了少男的傷,邊在紙上寫下藥方,邊和君九念說話。
“他的傷勢有些棘手,腹部的刀傷雖不致命,但他身體底子弱,又被凍了許久。若再晚些醫治,只怕是我也無力迴天了。”
顧懷翎是整個太醫院醫術最高的太醫,但多年來一直隱藏實力,只盡心為君九念效力。宮中不當值時,她都會跟在君九念左右。
“這藥方上除了治療刀傷和祛寒的藥,還有調理身體的藥膳。殿下既然捨不得他死,那就好好養著吧。”顧懷翎笑嘻嘻的,一副真相瞭然於心的模樣。
君九念看也沒看那藥方一眼:“拿去讓下人看著辦。”
“得嘞。”顧懷翎把紙張摺好,藥箱重新揹回了背上,但走出去兩步卻又折回來,冒死在君九念耳旁囑咐,“但是殿下,他現在這個身體,可是半個月內都不能行房事喲。”
君九念眯著眼睛看向顧懷翎,還沒開口,顧懷翎就猛地後退一步:“我走了!”說完,撒腿就跑。
屋內只剩下君九念和少男兩人。她踢來一把椅子在床邊坐下,這時鳶尾又跑了過來,任由君九念揉它的腦袋。鳶尾渾身雪白蓬鬆,碩大的狗頭摸起來十分舒服。
它跟君九念玩了一會兒就困了,窩在旁邊睡了過去。
此時君九念也有了些睡意,可床被少男佔著。她剛剛起身打算去偏院睡,床上的少男卻忽然動彈了一下。
君九念停下動作,默默盯著他看。
少男慢慢睜開雙眼,眼中一片茫然。可當他的視線落到君九念臉上時,卻頓時如噩夢降臨一般驚恐。
少男嚇得渾身一抖,雙手撐起身子猛地往後躲去。可這一動就牽扯到腹部的刀傷,痛得他直掉眼淚。
君九念看著那隻像受驚貓兒一樣的少男,心裡竟然莫名有些愉悅。
少男忍著劇痛,將身體蜷縮到角落裡。
君九念美豔,高貴,可更多的是上位者的威嚴氣息,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睨著他,那冷淡不屑的眼神,就像在打量一件卑微的玩物。少男不敢動,也不敢再看她。
君九念一言不發地朝他走近,伸手去碰他。少男卻如驚弓之鳥,分明退無可退,卻還是拼盡全力向後躲去。
傷口被他劇烈的動作撕裂,鮮血滲出紗布,將白色的衣物染紅。
他還想後退,但已經力不從心,雙手捂著傷口,顫抖著跪靠在床沿。
君九念終於開口:“本王已經讓太醫給你醫治,你若再亂動,傷勢復發,死了也不會再有人救你。”
少男這才逐漸冷靜下來,他低頭看看自已被包紮過的刀傷,再壯著膽子將周圍掃視一圈。
他竟然沒死,而且還是這個親手殺他的人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