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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章 未命名草稿

這個大院子裡分為四個部分,女童們和玉安住在主東廂房,男孩子們住在西廂房,另外兩部分分別用來給孩子們上課和做飯。道士清貧,再加上戰亂年代一個女人要養二十幾個孩子,艱難可想而知。那段時間,玉高過的算不上富貴,但是很幸福,很快樂了。柔弱女子看似纖細,實則是難以想象的剛強堅韌。玉安用單薄的肩膀給孩子們,挑水,劈柴,洗衣,做飯,整桶水挑不動,就半桶半桶的挑,柴火劈不動,就一點一點的鋸。總之,她既然把孩子們帶回來,就不會再讓他們挨餓受凍。好在小孩子們都很懂事,爭搶著幫道長幹活,玉高也是這樣。他又瘦又小,來了一個月還不肯跟人說話,卻總是跟在玉安身邊,像只幼犬一樣眨巴著黑漆漆的眼睛,只有看到玉安在幹活的時候,才爭搶著上前幫忙。玉安總會先道謝,然後再婉拒他的好意,溫柔的摸摸他的頭“你現在太小了,以後長高點,再來幫我吧。”長大高點,長得再高點,為她遮風擋雨,這裡幼年時的玉高唯一的心願。只是可惜,那人並沒有等到他長大。那年冬天,她生了很重的病,病的突如其來,出乎意料,但是玉安卻是平靜的很,像是早已等候多時。剛開始的幾日,玉安只是虛弱咳嗽,還能挺著身子,教孩子們看書習字,到了後來,她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只能躺在床上,咳得撕心裂肺……小一點的孩子不明白道長這是怎麼了,大一點的孩子卻是懂得的,不敢打擾了道長,只好站在門口關心的扒在門邊,不時問問玉安需要什麼。這些人裡,也包括玉高,只是那是,他們誰也沒有想到,她會死……

在玉安生病的第三個月月初,來了個男人,男人收到了師妹的信,千里迢迢從幽州趕到北疆,不由分說的闖進了這所小院。孩子們都曾見過人性險惡的一面,對於這個陌生男人有著很大的防備心,攔著他,不讓他進們。但是玉高聰慧機敏,他看這男人雖然風塵僕僕,但是卻儒雅隨和,又跟玉安穿著一樣的道袍,玉高猜到,此人應該與玉安師出同門。於是,玉高說了一年來第一句話“她在東廂房裡。”男人瞬間拔腿就向東廂房跑,留下一院子的孩子面面相覷,只有玉高跟到了廂房門口。彼時,玉安已經病的奄奄一息,玉明也已經過了而立之年,卻還是像少年時那樣,跪在床邊,紅著眼眶哭哭啼啼。他有太多的話想問,為什麼一聲不吭就走了,這些年過的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你。可是話到嘴邊卻哽咽著開不了口,只能無聲的留著淚。玉安氣若游絲的打趣,像是當年那般“師兄,你什麼時候能像個男人一樣。”他其實已經像個男人一樣好久不哭了,就連師父去世他都沒有哭。可是這是他的妹妹呀,他的心頭肉,病成這樣,要他如何能不心疼,他心疼的快要死了“安安,不怕,師兄一定會治好你的”明明是最該相信天理命數的修士,卻妄圖逆天改命。玉明在心裡告訴自已,他能救得了一次,就能救得了第二次。玉安搖了搖頭“師兄,你要幫我照顧好這些孩子氣”“他們……”玉安話沒說完,便斷了起。玉高站在門邊,看到那個儒雅的男人先是呆愣了一瞬,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玉明止住了眼淚,從地上起來,為玉安掖了掖被角,轉身走向門邊,衝著門外的孩子們說了一句“別吵了,安安睡著了”當人遭逢巨難,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等到孩子們都安靜下來,玉明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只是臉上還掛著淚痕,分外的滑稽。男人抬腳向廚房走去,他答應安安的,要替他照顧好這些孩子……玉高從始至終都跟著玉明,男人彷彿真的以為那人睡著了,沒事人似的挑水劈柴,直到夜幕降臨,天邊的最後一縷陽光消失。男人手中的斧頭落地,突兀的哭了起來,渾身顫抖,哭的撕心裂肺。玉高一邊把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憋回去,一邊想著,道長說的真對,他不像個男人。人的悲喜並不相同,甚至人與人之間的悲傷都各不相同,有的人輕如鴻毛,有的人重於泰山;有的人無聲無息,有的人撕心裂肺……

小孩子能有多少心呢,玉安死後,玉明接手了她的一切工作,他們的生活並沒有太大的改變,只是照顧他們的人從一位道長換成了另一位道長,因此,大家很快就淡忘了失去她的悲傷,除了兩個人。玉高像跟著玉安一樣,天天跟著玉明,只不過不同的是,那時的玉高滿眼敬重喜愛,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而如今卻變成了冷漠的,警惕的打量……

十年的時光轉瞬即逝,孩子們慢慢長大,玉明也完成了玉安交給他的任務,他教會了每一個孤兒,如何才能在亂世用自已的方法謀生。玉高年紀最小,再加上一直不開口說話,大家都以為他是個啞巴,所以玉明最擔心的,就是他。玉明愛屋及烏,他總是搶著做做累的活,用自已的方式守護著玉安的理想。而玉明總是喜歡跟在挑水劈柴的小三身邊,苦口婆心的勸他去學學手語,小三又總是無視這個婆婆媽媽的道士。皇宮的信一封一封的來催促玉明回去,可是玉明實在是放心不下這個讓人擔心的小啞巴,只能一拖再拖,直到有一天,小啞巴突然開口說話啦……

又是一個看似平靜的一天,玉明又送走了一個孩子,等他回來,看到原本熱鬧到有些擁擠的小院一點點變得空蕩蕩的不由得有些落寞,這裡只剩他和小三了。玉明找到正在屋子裡讀書的小三,有些落寞的開口“小三,這裡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小三拿筆的手頓了頓,突兀的說了十年來第一句話,嗓音是經久不開口的沙啞“我不叫小三,我叫玉高”玉明愣了愣,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你是安安的徒弟嗎。”真是個蠢貨,說什麼都信。玉高藏住眼裡的輕蔑,沉聲開口“是呀,我是她的徒弟。”玉高猜到這個姓一定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幸好,他賭對了。玉明一直擔心的問題遊刃而解,他將玉高帶回了皇城,所謂愛屋及烏,他像對待自已親兒子一樣對待師妹的徒弟,教他道法,帶著他一點點探索瞭解大千世界,精妙道法。漸漸的,玉高逐漸瞭解到,那人的死,竟然是因為什麼可笑的命數。少年人滿身稜角,幾近癲狂,卻還是裝出一副冷淡老好人的模樣,一點點的瞭解當年事情的真相。玉明生性純良,再加上對玉高毫不設防,便不知不覺的被少年套了話去,玉高便從零零散散的線索中,復原當年的真相……

就像玉明經常說的,玉安就該是一隻翱翔九天的鳳凰,就算按照那所謂的命數來講,也該是這樣。可是,在那個男尊女卑的年代,無法抑制的才華,足以成為殺死一個女子最鋒利的刀刃。一生都未有家臣的開國皇帝本該是有家臣的,只不過那個人就是玉安。玉珠當年推算出他的寶貝徒弟是家臣的時候,驚的跌落在地,大汗淋漓。如果神想讓他把玉明送到皇帝身邊,玉珠都會忍痛割愛,可偏偏是玉安,一個女子在那個屬於男人的朝堂上會有多麼艱難,可想而知。更讓玉珠憂心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