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一直看不懂孫文松。

孫文松並不喜歡孟曦，但他又一直出人出力出錢地幫孟曦坐穩那個位置。

直到很久之後，孟曦才告訴阿蘅原因。

原來孫文松和孟曦的阿孃曹雪珂本有婚約，彼時曹父還沒坐上戶部尚書的位置，孫家卻是當地富戶，兩家也算門當戶對。

雖說從小也跟著名師學習，但孫文松卻無心仕途，不過為了曹雪珂還是決心去考取功名，只待考取功名便迎曹雪珂進門。

只是功名沒考上，卻等來了曹雪珂與四皇子的喜帖。

當時曹父已經升遷到慶陽，曹雪珂也跟著去了，一年未見，便出了這樣的變故。

孫文松跑到慶陽要個說法，卻被曹家掃地出門。

後來他買通了曹家的下人，終於見到了曹雪珂，昔日青梅竹馬的嬌美面容卻浮現出厭惡與不屑的神情。

很快，四皇子大婚，孫文松離開了慶陽。

曹雪珂死後，孫文松四處奔波調查真相，又和江南巨賈聯手建立了順天軍。

期間得知了孟曦的訊息，將孟曦推舉給了順天軍。

又以重金利誘張慶，許下張媛的皇后之位……

而當時孟曦之所以能從孫文鬆手上要走李子，也只是因為李子的臉圓圓的，有幾分像少時的曹雪珂。

阿蘅聽後，很久都說不出話來，對孫文松竟然產生了幾分憐憫。

……

三年後，葉風請辭。

離開之前，葉風推薦了一名侍衛，此人是趙氏親族，家世不顯，但為人勤奮忠誠。

葉風和阿蘅告了別，孑然一身回了開城。

阿蘅後來收到他的信，才知道他和姜楠一直在開城守護著孟叔。

葉風和姜楠在西街開了一家酒館，姜楠的舊貨小店還是開著，因此只是偶爾去酒館看看。

酒館賣各種各樣的酒，開城往來商隊很多，各地的酒都能買到，後來酒館成了開城有名的鋪子。

西街十七巷的房子還在，葉風搬了回去，只是當時的鄰居已經都找不到了。

阿芳和鐵牛成了親，開了小食攤，葉風路過時還會照顧他們的生意，再後來攢了些錢，兩人開了一個小飯館。

元園因為買賣人口被查封了，竟然不少人都為這座園子感到可惜。

宮中關於阿蘅和孟曦的傳言屢禁不止，阿蘅雖然很少和皇后打交道，但也知道皇后將這些年將自已無所出都怪在了阿蘅頭上，但阿蘅和孟曦並無踰矩行為，阿蘅辦事也挑不出錯，因此皇后雖然看不慣阿蘅，卻也無可奈何。

又過了兩年，趙思瀚已經跟著太傅學了很多東西了，小傢伙背起書來一本正經的樣子真是極為可愛。

但是阿蘅卻覺得皇宮之中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

孟曦越來越忙，阿蘅很久都見不上一面，見了面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三三越發年老，但是經常跑出去，只是跑不遠就被阿蘅帶回去。

阿蘅生日過去不久，抱著三三離開了皇宮。

出皇宮的時候，阿蘅又去了以前伍家所在的地方，十多年過去了，那裡一點伍家的痕跡都沒有了。

那裡早已蓋了新的園子，新的主人住了進去，那條巷子也和記憶中的大不一樣。

巷口賣餛飩的年輕夫婦早已不知去向，在街上擺攤賣糖人的大叔也不見了，阿孃常去的布莊換了位置，阿蘅最喜歡的點心鋪子沒有了阿蘅最愛的酥心糖……

沒有阿孃給阿蘅梳頭，沒有阿爹教阿蘅寫字，沒有孟叔給阿蘅買小玩意小吃食。

鵲喜姐姐、小丫鬟三月、管家趙叔……阿蘅看著他們的面孔一一浮現，伸出手想觸控，卻是一場空。

孟曦即位之初，阿蘅給大伯和大伯母去信，大伯和大伯母都希望阿蘅能回寧川，但阿蘅婉拒了他們的好意。

那麼，回去看看吧。

幾年前阿蘅給大伯寄了一些錢，加上堂哥考取了功名，老家的生活好了很多。

阿蘅回去受到了他們熱情的歡迎，但阿蘅住了幾天便走了。

臨走時，大伯母摟著阿蘅淚如雨下，阿蘅只能拍拍大伯母的背說著“很快就回來”的話。

伍晉安的案子，因為先帝的去世而翻案，但阿蘅並未恢復自已的身份。

不做伍蘅樂，當簡單的孟菊，並沒有差別。

又過了幾年，阿蘅去了南邊。

三三在南邊去世，阿蘅將它埋在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放上三三最愛的小酥肉。

告別了三三，阿蘅在南邊住了幾年。

南邊的生活是阿蘅從未體驗過的，竟不知梅雨時節到處都起黴，也不知樹葉掉下來還能砸死人，甚至阿蘅還聽到了關於林無疾的傳聞。

阿蘅聽著鄰居小孩煞有介事地說著林無疾的“壯舉”，一本正經地揮動著細竹棒。

“就是這樣，林大俠的劍剛出鞘，那人就跪地求饒……”

阿蘅吃著荔枝笑得樂不可支。

笑過了才看到鄰居小孩幽怨的面龐，小孩子嘟嘟嘴巴真是可愛極了，阿蘅不由得起了逗弄的心思。

“小弟弟，你過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阿蘅朝小孩勾勾手指。

“什麼秘密？”小孩好奇地走了過來，附上耳朵。

“我告訴你，林無疾已經不舞劍了。”阿蘅小聲說著。

“你騙人，你騙人，嗚嗚嗚！我阿奶說林無疾是世上最好看的大俠，嗚嗚嗚，他怎麼可能不舞劍了，嗚嗚嗚……阿奶……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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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現在應該已經是個老頭子了！”

“嗚嗚嗚！你騙人！阿奶，阿奶！嗚嗚嗚！”

小孩發出尖銳哭聲，他阿奶聞聲而來，阿蘅趕緊跑回屋裡。

在南邊住了幾年，阿蘅北上去了西邊。

她曾好奇開城西邊是什麼景象，只是一直被孟叔拘著不得出去，現下終於有空。

路過開城，阿蘅並未進去。

離開了開城，阿蘅再也沒回去過。

她不敢回去。

阿蘅開始坐的馬車，見到的景象與開城無二。

但越往西去，植被越少，阿蘅洗澡都不能經常洗。

最後路過幾個小村莊之後，聽村民的建議，換了駱駝，請了嚮導。

果然走不久，便進了沙漠。

沙漠雖然一望無際，但在嚮導的帶領下，在沙漠裡走了幾天之後，來到一個小城鎮。

裡面的人與阿蘅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他們帶著厚厚的頭巾，隨時揚起的風沙能將人埋半截，但不起風時，這裡熱鬧美麗，人人臉上都洋溢著熱情的笑，生活於他們，艱苦，卻也可貴。

聽說再往西邊去，能見到十分美麗的泉水，是一處神泉。

長什麼樣呢？

沒見過。

沒見過？

因為沒人去過。

阿蘅有些無奈，這裡的生活也並不習慣，待了一段時間，阿蘅便原路返回了。

下一個地方又去哪裡呢？

坐在駱駝上，阿蘅認真地想著。

駝鈴悠悠，古道長長，夕日沉沉，阿蘅突然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