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曦來接阿蘅和葉風進皇宮。
皇宮內都是順天軍,地上好些血跡還沒來得及打掃,屍體雜亂地堆成了小山,初夏時節,已經隱隱有些臭味飄來。
孟曦跟門口的侍衛說了聲,侍衛開啟了匯英閣的門。
皇上已經躺到榻上去了,有一個身著宮裝的美麗婦人站在一旁,見孟曦來了,婦人低聲和皇上說了幾句,皇上便坐了起來。
“怎麼又來了,這兩人又是誰?”
“我是伍晉安之女,伍蘅樂。”
“伍晉安?”皇上低頭回想著這個人,“伍晉安,伍晉安,哈哈哈,你竟然是伍晉安的女兒。”
阿蘅冷眼看著有些癲狂的皇上,並不說話。
“你竟然活著!怎麼,你今日是找朕報仇來的嗎?”
“如今看來,這仇也不是非報不可。”阿蘅微微一笑。
皇上卻突然猛咳了幾下,咳出血來。
“倒有幾分像伍晉安,可惜他死得早。”
阿蘅冷笑一聲:“不正是拜您所賜。”
“朕?哈哈哈,是伍晉安自已找死!”
“哦,還得感謝朕這好侄兒,若不是你常去伍晉安家,朕又怎麼讓父皇相信伍晉安和老四有勾結呢?”
孟曦臉色立刻變得煞白:“你胡說!”
“朕胡說?哈哈哈,你不是常去嗎?逢年過節不是還送禮物嗎?真是好學,真是尊敬老師啊哈哈哈哈!”
阿蘅拉了拉孟曦的衣袖,孟曦漸漸平靜了下來。
“那又如何呢,世上哪來防君子的道理。”阿蘅冷聲道。
“是啊,是啊,你們都是君子,哈哈哈哈,君子的下場就是死無全屍,就是家破人亡,就是子孫後代都抬不起頭!哦,說錯了,連子孫後代都沒有!”
“伍晉安聰明一世,看不起這些手段,覺得髒了他的眼,所以啊,他死了,而朕,當了這天下的主人!”
“他不是自詡正人君子嗎?怎麼也用起這些手段了。”
阿蘅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孟叔曾告訴她,當年阿爹察覺到不對勁時,已經找好了一個病重的女孩,那把火,也是阿爹自已放的。
“你知道你哥哥怎麼死的嗎?”皇上突然笑了,嘴角流出血來。
“都說是神童,連朕那父皇都誇他,可惜呢,朕倒要下去問問小神童,池塘的水好喝嗎?”
“是你,是你殺了我哥哥!”阿蘅雙目充血,孟曦緊緊抱著阿蘅,阿蘅拼命掙扎著。
“哈哈哈哈,是朕呀。怎麼,伍晉安沒告訴你?哈哈哈哈。”
“他知道是朕吧,可惜拿不出證據,小神童,嘖嘖,白死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皇上的神情有些猙獰,“為什麼?”
“問問你那好爹爹啊,朕放下身份好言以求,結果呢,伍晉安看也不看朕一眼。”
“朕可是嫡出的三皇子,伍晉安不過是一條聽話的狗,憑什麼拒絕朕?”
“丞相又如何,連自已的妻兒都護不住,哈哈哈!”
“他憑什麼看不起朕?朕可是真龍天子,他不過是一條連為兒子報仇都不敢的狗!”
“朕那好父皇,看重朕的好大哥,可惜大哥早早死了,老二懦弱無能,憑什麼朕不能坐上這個位置?”
“只有朕,只有朕能坐這個位置!”
“可是,可是你們都看不起朕!”
皇上已經有些癲狂,一邊大笑著一邊吐血。
“憑什麼!憑什麼!”
他大聲喊完便倒地不起。
葉風上前去探了探鼻息,點了點頭。
“這,怎麼辦?”阿蘅沒想到皇上就這樣死了。
孟曦也沒有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呵,早該死了,居然還活到了現在。”皇上身邊的婦人突然開口了,聲音很動聽,臉上卻是極為厭惡的神情。
只見她用手帕擦了擦手,手帕掉在地上,正好遮住皇上的臉。
“你娘是曹雪珂?”婦人問孟曦。
“是,你是?”
“孫文松是我族兄,算起來,我們也有幾分關係。”婦人笑了笑。
孟曦對她毫無印象,只能點點頭。
無錯書吧婦人卻蹲了下來,對著皇上道:“就這樣死了,真是便宜你了。”
“孫文松人呢?”婦人問孟曦,“叫他來見我。”
“皇上怎麼辦?”
“這你不用管,去把孫文松給我叫來。”
孟曦帶著阿蘅和葉風出了宮,去找孫文松說了情況,孫文松卻帶著他一起進了宮。
婦人還在匯英閣裡,皇上的屍首仍舊躺在地上。
“事情辦完了,我要出宮。”婦人冷冷開口。
孫文松笑道:“別急,他們都好好的,等新皇即位,你幫他管好後宮,就放你出去。”
“你!”婦人震怒,“當初我只答應你殺了他。”
“你沒資格跟我討價還價。”孫文松從袖子裡拿出一個銀手鐲擺弄著。
銀手鐲很小,一看就是小孩子戴的。
婦人從孫文鬆手裡搶過銀手鐲,輕輕摩挲著,落下淚來。
“三個月。”
“好。”
說罷,孫文松便帶著孟曦出去了,侍衛進來收殮了皇上的屍體。
“她是我族裡的一個妹妹,早年喜歡上一個貨郎,她爹不同意,她就跟著貨郎私奔了。”
“說起來這兩人也有幾分本事,她爹找了不少人去尋,竟然沒找到他們。”
“過了幾年,她卻自已回來了。”
“帶著那個貨郎和一個孩子,孩子還不到兩歲,看著倒是可愛,可惜那貨郎,卻身染重病。”
“她找了許多大夫,花光了錢,卻治不好貨郎。”
“只好回來求她爹,她爹自然十分生氣,將她打了一頓趕出去了,此前她爹已經對外宣稱她已經死了。”
“三個人露宿街頭,著實可憐,我便幫了她一把,可惜那個貨郎註定享不了福,治了幾個月還是死了。”
“天下沒有掉金子這種好事,皇上愛婦人,我便把她送進了宮裡,不料她確實有幾分本事,連皇上的心都被籠絡了。”
“皇上將後宮諸多事務都交給她,她倒也處理得好。”
“本來皇上死了,她也可以出去了,但新帝還未即位,留著她還有些用處。”
臉上的笑在月色下有些滲人。
“那個孩子?”孟曦問道。
“是個男孩,可惜啊,五六年前失足落水而亡。”
“你知道先帝怎麼死的嗎?皇上逼宮,將先帝囚禁在偏殿,活活餓死的。”
“害怕了?哈哈哈哈,小子,多學著點吧!這條路,不是這麼好走的。”
孫文松哈哈笑著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