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幾分鐘，那張紙便重新返回到方梓宸的手中。
“這……”他看著畫紙，愣了一下，“你夢裡的這個人，有兩個頭嗎？”
“噗——”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時念文忍不住笑出了聲，“不是兩個頭，像是同一人，卻有兩副面孔。”
“哦？所以既有我的面孔，也有戴面具的神秘人的面孔。”
“說到這裡，其實我也不確定是不是你的臉。”
“什麼意思？”
“就我有一個多年不聯絡的初戀，你跟他長得很像，所以我也不清楚夢裡的那張臉究竟是你的還是他的。”
“那個面具人又是誰？”方梓宸的眼眸裡，幽深如濤浪，湧動著一絲不易被察覺的晦暗。
“他，算是折磨了我大學三年的始作俑者吧。”她慢慢將這段不願與任何人提起的往事挖掘了出來，他說的也對，畢竟他是她的心理醫生，既然選擇了他，就應該相信他，只有選擇正面去面對，這個困擾她多年的噩夢才能就此終結吧。
“所以，你至今還很恨他嗎？”他看著她目不轉睛，“但我一直覺得冤有頭，債有主，沒有無緣無故的仇恨和傷害。你是覺得你遇到他是不幸的意外，還是出於某種你無視的原因？”
“你什麼意思？”她瞪大雙眼，他言下之意是說她的遭遇是咎由自取嗎？
“或許你應該好好想想，事情背後的緣由。”
“方梓宸先生。”她情緒激動，不由加大了音量，“我希望你能搞搞清楚，我找你是為了揭開困擾我多年的噩夢的源頭，而不是在這裡聽你落井下石的。”
“你覺得我是這麼想的嗎？”他猛地抓住了她的手，眼裡閃爍著猩紅的火焰，“可你也要知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是可恨的，他自然也是可憐的，那你呢？你遭遇到這種事情的背後，難道就沒有想過，你或者你身邊的人，是不是也一樣是可恨的人呢？”
“你是我的心理醫生，為什麼我覺得你像是在替他人說話！”
“我不是在替他人說話。”他鬆開了她的手，恢復理智，“只是站在心理學的角度上，客觀地評價這件事，以及你和他的心理罷了。”
細細想來，當初自已從被人帶走的那一天開始，就不是一個偶然事件。
時念文努力平復自已的心情，在被謝昇半圈禁的那三年，雖然他從沒提起過這背後真正的緣由，但是她也猜得到，這件事情的起因應該還是和她家人有關。
父親過早地離世，自然就是母親的仇敵。
只是母親這麼多年來，一直來回於加拿大和海城，工作上的人際關係相對複雜，一時半會根本無從下手，況且如果直接去問自已的媽媽，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也並不妥善。
“現在要去追溯這背後的原因，似乎也沒有多大的意義，正如你所說的，已經發生的事情，就應該去面對。你就說說我現在應該怎麼做吧？”
“你自已放下了嗎？”
“我放下了，希望他也能放下。”這是她的心裡話，“今天我們聊的時間好像有些久了。”
她記得進來的時候，應該是剛過了2點，現在居然已經快3點了。
他可是按分鐘計費的啊，她的內心此刻是萬馬奔騰，臉上的肌肉也跟著抽搐了幾下。
“今天我沒計時。”不愧是學心理學的，他秒懂她的微表情，“既然時小姐的夢裡都有我，那說明我們還是很有緣的，不妨交個朋友，今天就算是朋友之間的閒聊了。”
“那怎麼好意思呢？您也是百忙中抽空，還不收費……”
“沒事，以後日子還長，機會也多著，你要是過意不去，可以請我吃飯。”方梓宸收拾著桌面，“不然這週六如何？正好就是第三次了。”
他這到底是在心理諮詢還是算私底下向她邀約？
“這不太好吧？畢竟一開始說的只是在您辦公室這邊的諮詢，這排到週六就有點不倫不類了，更像是私人邀約了？”時念文想起週六她的媽媽還給她安排了相親，這兩件事可不能撞到一起。
“有什麼關係？生活來源於苦痛，苦痛來源於生活，人生的一切全都是融會貫通的。”他霍然向她靠近，右手落在了她的額頭上。
他想做什麼？她頓感自已的心漏跳了半拍。
屏住呼吸，她情不自禁閉上眼。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到底在期待什麼？她張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他的笑意滿滿，他的右手指上夾著一根羽毛。
原來他只是替她撥去額頭上的羽毛。
她剛才的那一番遐想，他看在眼裡，卻是不動聲色。
她回過神來，臉色跟著一紅一白起來：“這週六不行，我有其他事情？”
“約會嗎？”他的話一針見血。
“不是，不是。”她急著否認，“只是有其他的事情。”
“哦？還有什麼事情比你現在的身心健康還重要呢？”方梓宸把玩著書桌上的鋼筆，順著指背轉了一圈又一圈，看似低頭不經意的動作，卻將時念文的心虛一覽無遺，“去見男人嗎？”
“都說了不是。”她急著大聲反駁。
“我就說說，你怎麼那麼激動？”他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看來就是咯。”
她無言以對，在行家面前自已怎麼還敢班門弄斧。
“去唄。”他慫恿她，“這是好事啊，我不是跟你說了嘛，要走出上一段情感陰霾，最好的辦法是重新開啟一段積極的關係。只不過，基於你的性子那麼軟，你去了之後，倒是可以把那個男人的言行舉止跟我描述一下，我好給你把把關，要是再遇到之前那樣的，你就是在我這裡開通全年VIP，我也愛莫能助了。”
他的一席話把她給逗樂了，將先前焦躁的氣氛一掃而空。
“那不然你也一起？”她大膽邀他連線參與，心想著他肯定會拒絕。
沒想到他略一沉吟，竟答應了！
這太刺激了，她原本也只是說說而已。
“你真的要去？”她再次確認。
“既然你邀請，那我自然是盛情難卻。”他翻了翻書桌上的檯曆，嘴角微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恰逢我週六也沒什麼安排，既然跟時小姐已經是朋友了，加上又是你的心理醫生，那是應該盡心盡力的。”
“不過，我先說在前頭，週六是你自已要來的，那就是友情參與，我就不必支付你一整天的諮詢費了吧。”
無錯書吧“OK，沒問題。”他低頭藏起一副奸計得逞的表情。
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跟別的男人相親？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