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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不打不相識

杜勤的手指在茶几上點了點,方舟的目光注意到那半顆藥,問道:“這是什麼藥?”

杜勤沉默許久,好像在和內心鬥爭,他目光和方舟的柔光相交之時,才低聲說:“安眠藥,高考吃,八號晚上我再給你送半顆。”

杜勤對這個小小的白色藥品,諱莫如深,他和自已鬥爭了大半個月,才去醫院登記買了一顆。

方舟卻笑了起來,“我睡眠挺好的,應該不會失眠。”

“以防萬一,半顆沒事的。”他怕方舟緊張。

他怕安眠藥,但是他更怕的是,方舟高考失利去讀斐仁學院。

方舟小心翼翼地撿起那半顆白色藥片,放進鐵皮盒裡,“謝謝你。”

突如其來的謝謝,杜勤有些不知所措,他只迎之一笑,便接著說:“去打球怎麼樣?”

方舟之前不會打球,但是現在會了,杜勤教的。

見方舟有所猶豫,杜勤起身推背道:“小考小玩,大考大玩。”

方舟想想也是,就幾天了,卷子做不完,不如灑脫些去打打籃球,球場得意得意。

明樂早早就單手環抱一球立在球場上,他穿了一身利落的球衣,倒確實陽光帥氣,很有運動員的那味。

洪水過後,球場還未完全清理乾淨,泥溝堆積在低窪和角落裡,深深淺淺。

陸陸續續有些許人進出球場。

登球場,杜勤好像興致高昂,又好像藉著球場洩憤。

杜勤打球沒有讓著方舟的意思,讓了多沒趣,要打,就要盡情的打,不能因為她是女生,更不能帶著別的情緒。

杜勤滿意地看著方舟揮灑汗水。

明樂累得叉腰站在一旁,半躬的腰喘氣,一頭往下一歪,擦去那一顆急劇加速滾下的汗珠,些許調侃道:“秦武,看你平常文質彬彬的,打起球來真是往死裡打。”

文質彬彬?

杜勤好像聽這個詞像聽別人說他美麗動人一樣,完全不符,他只覺好笑,過去那些罵人打人的畫面又浮現在他腦海中。

他絕對不是一個文質彬彬的人。

但他確實是一個鐵血漢子,除了他那張白如玉面的臉,和柔和的線條之外,他身上透露著滿身的不容置喙和法治的堅定。

對方舟,或許他確實有一面是柔軟的,是憐憫?是不捨?還是愛慕?

說不清,也懶得說清。

他只要他的目的,要她平安,正常生活。

一絲霓虹照到杜勤臉上,紅的黃的,消散了。

方舟累得不行,套在球衣裡的體恤溼透了,她喘著氣閃到一旁,歇一歇。

明樂胯下運球,球剛到手掌裡,又上拋在指尖轉起來,他抱住落下的球,拋到杜勤懷裡。

“敢不敢?”明樂嘴角爽朗的笑,除了爽朗還多了一絲戲謔。

“怎麼?單挑嗎?”

“沒錯。讓你一球。”

“用不著。”

……

兩人比劃起來,三個回合,不分高下。

兩人竟像兄弟一樣累得癱坐,背靠著背。

方舟歇好了撿過滾到角落的球,隨意問了一句:“什麼時候你們兩個好得像穿一條褲子的一樣?”

“還不是……”因為你。

因為你明樂不敢說,也不是他不敢說,而是杜勤的眼神讓他害怕。

說好公平競爭,那是在不影響方舟學習的條件下。

方舟撫弄籃球,一邊追問:“不是什麼?”

杜勤接道:“不打不相識。”

明樂倒也會順著臺階下,連說了好幾個對對對。

事實也是如此。

晚風拂來,帶著夏天獨有的熱氣,倒像一個人溫暖地抱住你。

方舟喜歡這樣談笑風生的日子,她也喜歡她這些好友。

天空中一絲悶雷,幾個人也沒了敘舊的興致,杜勤、明樂雙雙送方舟回家。

“明樂……”

“怎麼?”

“如果你長期被人霸凌,又沒有還手的餘地,你會絕望嗎?”

明樂不明所以地望向杜勤,不過眼神交匯的片刻,他明白了,“怎麼不怕哦!每天活在恐懼裡,和日本鬼子侵華的時候有什麼區別?鬼子有槍有刀,燒殺搶掠,別說看見了,就是聽到都要嚇個半死,霸凌不就是一樣的嗎?”

杜勤訕訕點頭,他竟覺得,這樣的比喻很確切,就像那個時候被霸凌的方舟,她真正被燒殺搶掠,遍體鱗傷。

鬼子怎麼會有人性呢?

他們茹毛飲血。

可是……可是這些霸凌者是中國同胞,身上都流著炎黃子孫的血,為什麼?

為什麼能對同胞下手呢?

是人性的泯滅嗎?

這好像是一個很沉重,很悲傷的話題,好像沒人希望這事真的發生,但不可否認,這事每天在不同的地方,不同時間,不同人身上發生發展。

沒人惹禍上身的固然慶幸,可是,惹禍上身的該怎麼辦?

惹禍並不恰當,因為有很多人壓根沒惹。

可能被霸凌只是因為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張臉,又或許一個聲音,都讓他們被看上、纏上。

甩不脫,擺不掉。

杜勤看著明樂,明樂也看著杜勤。

兩人有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在笑裡,在風中。

六月七號,端午節,也是高考的日子。

香塘的志願車輛開始順路拉高考學子,方舟家近,自已走著路,志願棚裡,一瓶礦泉水塞到方舟手裡。

兩個帥氣的臉吸引來往人群的目光。

“你們兩個怎麼在這?”

明樂吊兒郎當大聲道:“專業送考。”

說到專業,方舟腦海裡浮現那些阿姨身穿旗袍送考的畫面。

方舟突然嗤了一聲:“專業送考可不是像你們兩個這樣打扮帥氣來吸引目光的。”

“怎樣?”明樂的手掌劃過那打過髮膠的頭髮。

“旗袍,要開到這裡。”方舟用手朝大腿根部比了一下。

突然明樂揚起雙手,高舉過頭,輕拍幾聲,四個人高馬大又黑又壯的男人從身後站起來。

清一色的大紅旗袍,穿在幾個糙漢身上,怪異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