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道:
“我有個兄弟那裡有批‘金磚’,和你這四合院牆磚一般材質,只不過價格略高一些。”
“既然如此,趕緊帶我去見見你那位兄弟。”
楊軍一聽“金磚”二字,頓時喜上眉梢。
他不願生活中處處將就。
老五見到此情此景,看出楊軍對金磚的渴望,便轉身與那幾位泥瓦匠低聲交待幾句,隨後引領著楊軍出了門。
未過多時,兩人踏入一條僻靜的小巷深處,來到了最內側的一戶人家門前,稍作端詳後,上前輕釦門扉。
“何人?”院內傳來一聲略顯粗獷的詢問。
“我,老五。”
門隨著吱呀一聲開啟。
一名身材魁梧、衣衫不整的中年男子從中走出。
這名中年壯漢先是警覺地瞥了楊軍一眼,旋即滿臉堆笑地對老五說:
“五哥,有何事找我?”
“黑三,這位是我東家,他有意瞧瞧你手裡的那批貨。”
“五哥,你說什麼呢,我有點懵,啥貨啊?”黑三故作困惑地問話。
“別裝了,黑三,若非信任之人,我也不會帶來。”老五對黑三揮揮手,示意他不必擔憂。
“嘿,五哥您說得哪裡話,我若信不過誰,也不會信不過您。”黑三瞬時變了一副面孔,側身讓出道來:“請進。”
楊軍緊隨老五步入院中。
這是一個獨立門戶的宅院,後院有三間正房,左側另有兩間廂房,前院還有一個破舊不堪的小棚子。
黑三引著他們來到那個破棚子前,挪開外面堆積的雜物,繼而揭開一塊油布。
抽出一塊地磚,遞了過去。
“純正的‘金磚’,專供皇家使用。”
老五審視了一下那塊地磚,對楊軍微微點頭,隨後將手中的金磚遞給了他。
楊軍接過金磚,仔細翻看了一遍,這便是傳說中的金磚?
這金磚並非人們通常想象中的金色,而是呈現烏金色,表層漆黑,並且陽光照射下並不反射光芒。
楊軍單手托起金磚,另一隻手虛空中輕敲了一下。
“敲擊有聲,斷裂無縫。”
楊軍試著敲擊了一下,確認這確是真材實料的金磚,暗忖今日果然沒有白來。
這種金磚遍佈整個皇宮內外,甚至連地下都鋪設了三層之厚。
黑三見楊軍一語中的,眼神立刻閃現欽佩之色。
“厲害啊,沒想到兄弟你是個懂行的。我黑三祖上八輩都是燒製金磚的,這批東西都是祖上一件一件從窯洞裡背出來的。”
“金磚原料講究,選用臨陽澄湖畔的優質黏土,黏而不散,細膩不含砂粒,其製作工藝繁複至極,需經歷二十九道工序,耗時兩年多才能燒成。”
楊軍確認這些確實是真金磚後,不再細聽黑三贅述,直截了當地問:
“多少錢一塊?”
“這個數,一分錢不少。”黑三看向老五,伸出手指比畫了一個八字。
一塊金磚八塊錢,在普通人眼裡簡直匪夷所思。
市面上,一塊普通的地板磚僅售一毛五分,好一些的也不過三毛錢,黑三竟開出八塊錢的高價,這無疑是要讓人望而卻步。
“五塊。”楊軍嘗試還價。
“八塊,堅決不降,我賣給誰都是這個價,你問問五哥就知道。”黑三堅持不降價。
“楊兄弟,黑三平時確實都是這個價位,再說之前我就說過,花這麼多錢買地磚不划算,幾毛錢一塊的也能用很久。”老五在一旁勸解。
黑三見楊軍頗為心動,便解釋道:
“兄弟,我不是故意漫天要價,實在是這磚本身就值這個價錢,這些金磚都是我祖上冒著砍頭的風險,一塊一塊從官窯裡偷運出來的。”
楊軍心中也明白,在封建社會森嚴的等級制度下,金磚絕非尋常百姓能夠享用的,即便有錢,也無法逾越等級的桎梏。
黑三祖上世代都在官窯燒製金磚,私藏這些金磚的確冒著極大的風險,他定價如此之高,自有其道理所在。
“好吧,八塊就八塊。”
楊軍見黑三寸步不讓,也知價格難以談低,遂爽快應允。
“先給你一千元,餘款多退少補。”楊軍點出一千塊錢遞過去。
新房約莫七十多平方米,上下兩層,樓上的地面也需要鋪磚,總計將近一百五十平方米,按照每塊金磚八塊錢計算,大概需要一千二百元左右,他先付一千,剩下的等房屋裝修完畢後再結算。
黑三見楊軍付款爽快,笑容幾乎裂到了耳根,口水潤溼大拇指,一張一張仔細數著鈔票。
“兄弟,你要是覺得好,下次再來,我一定給你優惠些。”
“那就這麼說定了。”楊軍打算新房裝修好後,年後再把老家的房子也裝修一下,那時再來找黑三,或許能拿到更低的價格。
楊軍與老五、黑三商量完運輸事宜後,獨自騎車返回廠裡。
還未走進辦公室,就聽見走廊裡老魏正在辦公室裡厲聲訓斥的聲音。
無錯書吧楊軍聽了個大概,似乎是責怪採購科的一些員工和採購專員不盡職盡責。
楊軍想了想,決定暫且不去打擾老魏。
這兩日,手下的工人藉著外出尋購糧食的名義,四處閒逛,有的甚至公然去走親訪友。
由老魏好好整治一番也是好事。\"
楊軍回到辦公室,先整理了一下爐火,接著燒上開水。
不久,水開了,楊軍泡好茶,看看時間差不多,便帶著飯盒去食堂就餐。
當楊軍來到食堂時,
面對一如既往的餐食,頓感索然無味,只打了兩個白麵饅頭。
正欲拿著飯盒回辦公室,在途徑長產車間一處偏僻角落時,忽有四人從旁衝出,攔住了他的去路。
這四人皆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身穿軋鋼廠的工作服,各持一根鐵棍在手。
為首的那位,身高接近一米八,比楊軍高出半頭,此時握著一根手臂般粗的鐵棍,步步逼近。
“姓楊的,今天碰上我們,算你倒黴。”
楊軍看著擋住去路的四人,心想自已最近並未與人結怨,剛進廠不久,跟誰都沒什麼交集,更不至於與人產生仇恨。
“我說各位,是不是認錯人了?”
為首的青年面容倒也算得上端正,不像混跡街頭的小混混模樣,其餘三人看上去也挺本分。
“你不是採購科的楊軍嗎?老子就是要教訓你。”為首青年見楊軍裝作不明所以,怒火中燒。
楊軍掃視了一遍他們四人,都是二十歲出頭的愣頭青,正值熱血沸騰的年紀。
也許他們之間的爭鬥並非出於深仇大恨,可能只是言語衝突就能引發一場打鬥。
然而楊軍已非當年衝動莽撞的年紀,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地參與一場鬥毆。
他決定先問個明白。
“看你們四位穿著,應當是軋鋼廠的職工吧,竟然膽敢在廠區內公然攻擊管理人員,就不怕被開除嗎?”
四人聽聞此言,不由得一陣惶恐,彼此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楊軍的話語犀利如劍,明確指出其中三人不過是為那位青年壯膽助陣,真要讓他們拿工作前程作賭注,顯然沒人願意冒險。
楊軍察覺他們的動搖,遂即接話道:
“我初至軋鋼廠沒幾日,自覺並未開罪於誰,不知在何處冒犯諸位,即便想要置我於死地,總得讓我死個明明白白吧。”
“你奪了我的女人!”那位青年突然情緒激昂,對楊軍怒喝道。
“奪了你的女人?”
楊軍垂首沉吟,自已尚無女友,何談奪取他人之愛?
瞬時,他聯想到了伊秋水,莫非這位青年是伊秋水的情侶?
然而,他迅速否決了這個荒誕的猜想。
伊秋水那樣傲骨獨立之人,怎會傾心於一個年紀小於自已且整日揮舞大錘的普通青年?
絕無此可能。
“小子,別沒事找茬,我今日沒閒工夫陪你玩。”
楊軍不拖泥帶水,直言警告對方勿再招惹自已。
手捧餐盒,轉身向辦公室走去。
忽感背後光線一暗,他未回頭,僅憑直覺側身橫踢而出。
“砰!”
那青年被他一腳踢飛至五米開外的水泥地上,臉部多處擦傷,滿臉是血。
同來的另外三人,面對楊軍展現出的駭人武力,瞠目結舌,一時之間猶豫不決。
“上還是不上?”
“不上,怕是對不起兄弟情誼;
“上,卻又明顯不是對手。”
幾人面面相覷,進退維谷。
楊軍見狀,放下餐盒,拾起跌落的鐵棍,雙手緊握,狠勁砸向膝蓋。
“哈!”
鐵棍瞬間彎曲成九十度角,變化肉眼可見。
幾人恐懼地看著楊軍,兩腿顫抖不已,臉色蒼白。
楊軍不屑地瞥了他們一眼,隨後棄掉手中鐵棍,拿起餐盒,默不作聲地離去。
回到辦公室,楊軍就著白開水啃下一個饅頭。
今日遭人莫名挑釁,心情頗為不佳,他打算去找老魏下兩盤棋排遣。
“將軍!”
老魏擠出笑容,麻子臉上褶皺叢生:“科長,您又輸了。”
楊軍審視棋盤,確認已是死局,不禁鬱鬱寡歡:“再來一局。”
不可否認,老魏的棋藝的確高超,楊軍也清楚,這些幹部平日閒暇之餘常以弈棋為樂,久而久之,棋藝自然得以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