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梅顯得格外開心,精神飽滿,言語間宛若黃鸝啼鳴,在哥哥面前,她儼然已是軋鋼廠的“老人”,此刻正好藉此機會展示一下,也算回報哥哥為自已調動工作的恩情。
楊軍哭笑不得,瞥了眼妹妹,心想自已雖是偵察兵出身,時常赴陌生環境執行任務,偌大的軋鋼廠,他還能在這巴掌大的地方迷路不成?
“走吧。”
楊軍輕輕撫摸了一下楊梅的頭,寵溺地說了一句。
兩人步入一食堂時正值就餐高峰期,食堂內人頭攢動,三個售飯視窗前均排起了長龍。
楊軍兄妹一出現,原本喧鬧嘈雜的食堂瞬間變得寂靜無聲,排隊打飯的人們齊刷刷地將目光聚焦在他們身上,特別是那些男性職工眼中更是閃爍著嫉妒的光芒。
“這男的是誰啊?怎麼配得上咱們廠花?”
“我心中的女神啊,以後只能遠遠偷瞄你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男的長得還挺帥的,跟咱們廠花倒是挺般配。”
楊軍身材魁梧英俊,楊梅亦是美貌出眾,不瞭解他們關係的人,還真可能誤認為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楊軍聞言,臉上微微泛紅,看向旁邊泰然處之的楊梅,見她對周圍人的矚目早已習以為常,彷彿走到哪裡都是眾人談論的焦點。
“哎呀,長得漂亮也是一種罪過啊。”
“都幹嘛呢?不吃飯了是吧?”
一食堂視窗傳來傻柱那洪亮粗獷的聲音,見眾人只顧盯著楊軍兄妹倆,他便用勺子敲擊著菜盆大聲吆喝。
“軍子,這邊來。”
視窗內的傻柱一眼就瞅見了楊軍,揮舞著勺子向他打招呼。
楊軍環顧四周,見所有人都盯著他和楊梅,便引領楊梅來到視窗前。
“柱子哥,給我們來四個饅頭,一份白菜燉粉條,一份酸辣土豆絲。”
食堂裡的菜式常年不變,總是那老三樣——土豆、白菜、蘿蔔,今天炒炒,明天燉燉,變來變去還是這些。
“嘿,嘿,怎麼還插隊呢?有點素質好不好?”
“長得帥就能插隊嗎?”
無錯書吧人群中頓時響起不滿的聲音。
傻柱麻利地將每樣菜都盛了滿滿的兩大勺,又夾了六個饅頭放入飯盒,連頭都沒抬,衝著視窗外的人群喊道:
“愛吃就吃,不愛吃滾蛋!”
傻柱的話說得霸氣十足,大家對此早已司空見慣,若是有人膽敢反駁,保準見識到他的招牌顫抖動作。
“柱子哥,夠了,夠了。”
“兄弟你第一天上班就來我這裡吃飯,這是給我面子,這頓算我的。”
傻柱堅持退還楊軍的錢和糧票,態度堅決,而後對楊軍說罷,
本來計劃今晚邀你至舍下共飲,哪料得上級臨時安排接待新來的上司,無奈還需籌備特別接待,兄弟只好改日再邀請你了。
“柱哥,咱倆若想喝酒哪愁找不到時機?今日恰好我也無暇,下次我做東請你。”
楊軍瞥見後邊排隊之人頗為焦急,便不再與傻柱多言,捧著餐盒離開了售賣視窗。
目睹傻柱因晚間加班而滿臉愁容、滿腹牢騷,楊軍自然不便透露,其實他自已便是那所謂“倒黴催”的主角。
兄妹二人購得餐食後,便返回辦公室用餐,楊軍堅決不讓自家妹子成為那一眾別有用心之人注目的焦點。
飯畢,楊軍抹了抹嘴,點燃一支菸,悠然自得地倚在沙發上歇息,清洗餐盒的任務自然落到了楊梅肩上。
“午後你不必上班了,早些回去吧,今天不是要設宴款待客人嗎?”
楊軍見楊梅洗淨餐盒歸來,遂對她如此吩咐。
“哥,這樣不大好吧,畢竟是我上班的第一天……”楊梅猶豫不決地回應。
楊軍眼神一凌:“有何不妥?倘若有誰對此不滿,讓他來找我理論。”
楊軍取出一疊鈔票,從中抽出部分菜票、肉票、酒票、糧票及二十元現金遞給楊梅。
自家妹子由學徒轉正,並且調至辦公室,無疑是一件喜事,設宴款待之時自然不可過於慳吝,否則日後在工友們面前如何能抬頭挺胸。
“哥,我有錢……”楊梅羞赧地說。
“你哪兒來的錢,每月薪水一發就上交家中,手裡能剩下什麼錢?”
楊軍不容楊梅推辭,直接將錢票塞進她手中,接著說:
“你跟母親講,領導晚上有宴請,我今晚就不回家吃飯了。”
“嗯,明白了。”
楊梅接過錢,打了聲招呼,便離去了。
……
整個下午,楊軍都在辦公室裡百無聊賴地度過。
老魏果真如先前約定一般,無論大小事務均不勞煩他,直至臨近下班之際,何秘書才引領他前往傻柱掌管的一食堂。
抵達二樓的包廂,已有七八人在此等候,李副廠長和蔡大姐赫然在列。
“李廠長,抱歉讓您久等了。”
楊軍發現李懷德比他先到一步,立即走上前去握住對方的手,歉意地道。
不管怎樣,身為下屬卻讓領導先到,這是違反禮數的,反正首先道歉準沒錯,俗語說得好,禮多人不怪,沒有人會真心責怪你的遲到。
“哈哈,兄弟,稍後無論如何你要罰飲三杯,不準耍賴哦。”李懷德拍著他的肩膀,豪放地笑言。
“來,兄弟,這些都是自家兄弟,我給你逐一引薦。”
李懷德話題一轉,拽著楊軍的手,開始逐一向諸位介紹。
在楊軍與李懷德交談的過程中,那些人早已起身,此刻他們正笑容可掬地看著他們。
“這位是宣傳科科長王明亮,稱他老王便可。”
“王科長,你好。”
“老花,花瀚海,財務科科長。”
“花科長,你好。”
“這位是排程科副科長丁立生。”
“丁科長,你好。”
“……”
“保衛科科長李鴻志。”
李懷德指向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漢作此介紹。
“李科長,你好。”
楊軍對李鴻志多加了幾分留意,畢竟保衛科可是實權部門,廠裡的大小事務幾乎都要經他之手,與保衛科搞好關係至關重要。
“楊科長,久仰大名。”
保衛科科長李鴻志與他握手致意,簡單寒暄幾句。
“楊老弟,這位就不用我介紹了。”
李懷德指向蔡玉芬說道。
“蔡大姐嘛,誰還能不認識,記不得她才怪呢。”楊軍調侃道,繼而望著蔡玉芬意味深長地說,
“之前蔡大姐對我諸多幫助,比親姐還親,我在此鄭重向您表示感謝。”
楊軍說完,微微鞠躬以示敬意。
楊軍口中的這份感謝,實際上主要針對的是蔡玉芬將楊梅調至他身邊的舉動。
“弟弟,你這麼說就見外了,姐姐幫你本就是應當之事。”蔡大姐似乎理解了楊軍言下之意,揮手示意他不必過謙。
兩人默契一笑,心照不宣。
“來,來,大家都坐下,咱們都是自家兄弟,不必拘束。”
李懷德揮手示意眾人落座。
楊軍環視一圈座位,李懷德穩坐北面主位,其左側空出一個座位,顯然那是留給他的。
眼前的這些人,各科室的科長、副科長們,皆是李懷德麾下的親信,即所謂的自家兄弟,然而在這群自家兄弟之中,座位排序亦有尊卑之分。
比如那位醫務科副科長老劉並不怎麼受重視,只坐在偏席,而保衛科科長李鴻志明顯是李懷德的心腹,坐在他的右手邊,其他人則根據職位高低和科室的重要性依次排列。
自古以來,以左為尊,今日李懷德將左側的位置留給他,足見對自已的器重。
畢竟採購科在廠內的職能十分重要,從鋼材原料採購,到食堂伙食乃至各科室各類器具購買,廠裡大小物資調配都需要透過採購科,因此採購科在整個軋鋼廠佔據舉足輕重的地位。
楊軍也不客氣,緊挨著李懷德坐了下來。
他二話不說,連飲三杯。
“本人遲到,應當罰飲三杯。”
楊軍飲罷,將杯底朝向眾人展示。
“好,楊老弟真是痛快,甚合我意,來,大家一起舉杯,祝願楊老弟前程似錦。”
李懷德起身高舉酒杯,提議眾人共同敬楊軍一杯。
“今後,望楊科長多多提攜。”
“有楊科長在,我們的工作必定更加順暢。”
“楊科長,將來若我有事求助於你,可千萬別推辭哦?”
面對眾人的祝詞,楊軍一一回應。
集體敬酒之後,接下來便是眾人分別向楊軍敬酒。
楊軍也毫不含糊,來者不拒,三輪過後,那群人看到楊軍如同沒事人一般,不禁紛紛萌生退意。
這傢伙簡直能把酒當水喝,誰能受得了?
三輪下來,這年輕人輕鬆飲下半斤,臉色依舊未變,而且還頻頻回敬他人酒。
楊軍赴宴之前就明白,這群人為他接風洗塵固然不錯,但同時也在試探他,若他在飲酒方面不夠爽快,推諉搪塞,別人或許會以為他不願與他們坦誠相待。
楊軍在部隊多年,酒量早已鍛鍊得相當可觀,二斤不在話下,但他深知酒不能這麼個喝法,即使酒量再好,也無法抵擋住眾人輪番的敬酒攻勢。
於是他趁喝酒之際,悄然將酒倒入空間中。
別說二斤酒,就算二百斤也能輕鬆應對,根本灌不倒他。
一桌人面面相覷,面對楊軍的敬酒又不得不飲,只能硬著頭皮喝下。
保衛科科長李鴻鈞內心深知自已酒量頗佳,然而此刻見到楊軍豪飲若常,亦不禁心中暗生忌憚,慶幸自已未逞一時之勇與其斗酒。
“來來,別光喝酒,嚐嚐菜品,傻柱做的這道小雞燉蘑菇確實不錯。”
李懷德見部下們均難以招架,便及時出面緩和氣氛。
眾人響應,紛紛舉箸夾菜,楊軍也不例外。
“口感外酥內嫩,醬香濃郁,調料搭配恰到好處,真是上乘的烹飪技藝。”楊軍讚賞有加。
誠然,傻柱的手藝並非浪得虛名,難怪廠裡的領導凡有宴請,皆會請他執勺掌廚。
看來日後有必要請傻柱做幾道拿手菜,將其複製入空間,日後便可常常享用這般美食。
“沒錯,傻柱乃正宗譚家菜系傳人,只是比起其父何大清,火候尚欠些許。”
李懷德向楊軍介紹道。
眾人邊吃邊談,不再提及飲酒之事,楊軍對此自然樂見其成,品味傻柱的廚藝豈不更勝於濫飲?
不一會兒,包廂內走進一位身著碎花棉襖的女子,一頭短髮梳至耳後,眉眼間頗有幾分動人之處。
楊軍感覺這位女子頗為眼熟,略一思索。
嘿,這不是劉嵐麼?
劇中,她可是李副廠長的秘密情人。
話說回來,劉嵐也真夠痴情,跟隨李懷德多年,卻未能得到任何實質回報,最終還慘遭拋棄。
若是換了其他人,至少也會要求為自已換個更好的工作,總比整日在廚房洗刷鍋碗瓢盆強多了。
而這位女子生活境遇亦是令人惋惜,婚後丈夫遊手好閒,十足的無賴模樣,她既要上班又要照顧孩子,全家老小的生活全靠她的微薄薪資支撐。
若她稍顯精明些,何至於落得這般困苦的日子。
劉嵐走到李副廠長身邊,看似無意地輕輕碰了李懷德一下,隨後將手中的菜餚放下,對眾人言道:
“啤酒烤鴨,諸位領導,這是最後一道菜,請大家盡享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