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餘年未見,出手便是如此闊綽,要知道十五塊錢在當時可不是小數目,她兒媳勞累得如同牛馬一般,一個月才掙二十七塊五,十五塊錢抵得上大半個月的收入,要是……
“楊家侄兒,我那寶貝孫子棒梗正值發育關鍵期,急需營養補充……”
楊軍聽罷微微一愣,隨即微笑回應。
草,一種植物。
草泥馬,卻是一種哺乳動物。
楊軍冷冷地瞪了賈張氏一眼,而後轉身對楊柳說:“你們還不快去上學?再磨蹭就遲到了。”
望著楊柳她們騎車漸行漸遠的身影,楊軍轉向另一個方向離去。
回味起剛才賈張氏的話語,楊軍不由得暗自發笑。
還真把自已當成了任人宰割的傻瓜?哪能隨便給人送錢?
賈張氏,你也太異想天開了吧。
你怎麼不乾脆讓我負責你養老算了。
不過,對於何雨水,他確確實實心存憐憫,攤上這樣一個不靠譜的哥哥,也只能自嘆命運多舛。
之所以沒有給何雨水與楊柳同等的錢票,是因為親疏有別,若給予她相同的金額,楊柳心中會怎麼想?究竟我是你親妹妹,還是何雨水才是你親妹妹?
另一方面,自家妹妹時常搭乘人家的腳踏車,能幫一把是一把,畢竟他自已並不差這幾個錢。
在楊軍離開後,賈張氏對著他的背影啐了一口,惡毒詛咒。
“楊家那小子,就這樣對待老人嗎?真是沒教養。”
“可惡的楊軍,居然不顧我家寶貝孫子的營養需求,真是太可恨了。”
“呸,該死的楊家絕戶,至今還沒娶上媳婦,活該打一輩子光棍。”
對於賈張氏的咒罵,楊軍當然無從得知,此時他的思緒全集中在即將開始的工作報到上了。
軋鋼廠門口。
數名身著軍綠色制服、手持實彈槍械的警衛正嚴密地管控著人員的進出。
此刻,楊軍佇立在工廠大門之外,並未立即步入其中,而是在等待大部分工人進入後,才徐徐走向門衛室。
他尚未正式入職,尚不屬廠內職工行列,故每次出入均需在此先行登記。
負責接待來訪者的是一位面板黝黑、留著平頭的中年男子,當瞧見楊軍接近,他即刻投以審視疑犯般的目光,甚至在楊軍還未靠近之際,便厲聲道:
“有何事?”
“同志,我是來報到的,這是我的介紹信。”
楊軍取出預先準備妥當的介紹信,遞交給門衛中年男子,同時隨口問及,
“同志,請問廠裡的人事部門怎麼走?”
那位中年男子先前面容冷漠,迅速瀏覽過介紹信後,臉色陡然變得莊重起來。
哎呀,原來是營級軍官轉業。
當下,他立刻離開門衛室,匆忙整飭衣衫,右臂一舉,向楊軍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首長好,我是保衛科的王志國,熱烈歡迎您加入軋鋼廠。”
楊軍深知面前之人亦曾是軍人出身,不然不會有這般軍人的情愫,更不可能行如此標準的軍禮。
楊軍立即肅穆起來,迅速整理衣著,雙腳併攏,同樣回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這就是軍人間的默契,無關乎職務的高低。
值得一提的是,
軋鋼廠保衛科全員皆由退伍軍人組成,非退伍軍人不得入職,因其作為國家重點國企,保衛科在廠內獨立運作。
其不僅負責監督廠內的物資、消防安全事務,還需承擔維護當地治安的任務。
日常訓練亦沿襲軍隊模式,符合條件的警衛均可配發武器,保衛科無疑是個擁有實權的部門。
“小李,你過來一下。”王志國轉身朝著一名正在值守的警衛招呼道。
待那名警衛走近,王志國遂向楊軍引薦道,
“首長,這是我們保衛科的小李,他會帶你去人事部門。”
……
在前往人事部門的路上,楊軍與名叫小李的警衛並肩同行,途中順便詢問了一些關於廠內情況的問題。
起初,小李言語謹慎,但轉念一想,日後這位楊姓同志也會成為軋鋼廠的一員,憑藉他營級幹部的身份,在任何部門也能擔任科長職務,或許哪一天還會有所求於他。
於是,小李主動向楊軍詳述了廠內各科室的主要領導,甚至連各科室領導背後的背景和關係網都逐一細說了一遍。
從小李口中,楊軍瞭解到廠內共有三位廠長,一位正廠長,兩位副廠長,其中楊建國廠長統管全盤,其次是主管後勤的李懷德副廠長,以及負責生產的曹建紅副廠長。
此外,小李還提到了幾位掛名副廠長和工會主席,但他們並無實際權力。
小李見楊軍平易近人,毫無架子,最後索性贈言一句忠告,無論楊軍在哪個部門任職,都要儘量避免得罪李副廠長。
楊軍清晰記得他在觀看《四合院》這部電視劇時的情節。
劇中的風起雲湧,正是因為李懷德掌握了保衛部門,進而迅速逼迫楊建國廠長下臺,淪落至掃大街的地步。
而那位楊廠長的背後後臺可是劇中主角傻柱的大靠山,一個級別頗高的大人物。
楊軍心知肚明,別說李懷德得罪不起,廠內隨便一位大領導他也都不敢輕易招惹。
對於軋鋼廠而言,他楊軍只是個新面孔,他既不屬於楊廠長一派,也不是李副廠長的親信,但他憑藉自身條件,必將出任某一重要部門的實際職務。
目前,楊軍是他們爭相爭取的物件。
然而楊軍心中自有打算,他不打算加入任何派系,也不參與站隊,無論將來何人登上高位,他都能因當初未曾助力對方而得以保全。
他酷愛歷史,尤其是唐朝歷史,尤其痴迷初唐時期,像大將軍李靖那樣,面對秦王李世民和太子李建成的拉攏,始終保持中立,在玄武門之變後,李世民登基並未追究其責任,反而賜封衛國公,後更委以重任,率軍遠征突厥,建立了赫赫戰功。
只要他楊軍保持中立,不偏不倚,無論哪一方得勢,都會因感激他曾不偏袒敵對一方而寬恕他。
當然,也可能出現另一種狀況,若雙方都無法拉攏他,可能會聯合排擠他,使他提前出局。
對此,楊軍並非未曾考慮過,自已實力不足以對抗他們兩人,即便遭到排擠,最壞的結果也就是調離崗位。
在他看來,職位並不是首要考慮的,他只是想為從複製系統拿出的物品找一個合法合理的幌子。
畢竟,風波過後,他還可以憑藉複製系統在新的環境中闖出一番天地。
(
二人邊走邊談,不覺間已抵達廠子的人事部門。
廠人事部門設在一樓辦公樓,採用的是開放式辦公大廳格局。
內部設有多個服務視窗,各自承擔不同職能,楊軍遵照工作人員的指引,來到了專門為廠內員工辦理入職手續的視窗。
視窗內是一位身著藏藍色棉襖、外罩工作服、梳著齊耳短髮的中年女子,她在人事部門工作多年,被大家尊稱為蔡大姐。
蔡大姐接過楊軍遞來的介紹信,短暫皺眉後又迅速展顏,滿臉笑容地對楊軍解釋道:
“原來您是楊軍同志,事情是這樣的,我們人事部門主要負責普通員工的入職手續,像您這種幹部轉業的情況,需要直接向廠長或副廠長報到。”
蔡大姐並未將介紹信退回,而是滿臉堆笑地提議道,
“要不這樣,我帶您去吧?”
對此,楊軍並不介意,畢竟他對軋鋼廠並不熟悉,有人引導確實方便許多,於是微笑著回應,
“那就麻煩大姐您了。”
“哪裡哪裡,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蔡大姐言罷,離開工作崗位,走出房間。
楊軍跟隨蔡大姐穿過辦公樓層層走廊,最終來到了三樓的領導辦公區,這裡集中了廠長和副廠長們的辦公室,他們的房間相鄰排列。
蔡大姐小心翼翼地走到一間辦公室門前,左右環顧後,又貼耳聆聽隔壁房間動靜,接著輕輕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楊軍抬眼看去,注意到兩間辦公室的門牌標識,一間標著廠長辦公室,另一間則是副廠長辦公室,而蔡大姐敲響的正是副廠長辦公室的門。
楊軍結合蔡大姐剛才的一系列舉動,心中已然有了判斷。
可以確定的是,眼前的蔡大姐乃是副廠長李懷德的人,正在藉機為他拉攏人脈,這也印證了他之前對防範廠長一事的推測。
至於向廠長還是副廠長報到,楊軍並無所謂,因為他心中已有自已的立場。
“請進!”
屋內傳來一聲應答。
蔡大姐與楊軍一同推門而入。
辦公桌後端坐著一位身著灰色中山裝的禿頂中年男子。
楊軍注視著眼前的男子,面貌與電視中的那位李副廠長確有幾分相似,唯獨不同的是,此人頭頂更為光亮,前額幾乎寸草不生。
這應該就是傳聞中的李懷德副廠長了。
兩人步入室內,李副廠長並未抬首,語氣平淡地丟擲一句問話。
無錯書吧“何事?”
蔡大姐迅速靠近他身旁,用手遮擋著耳語一陣,隨後將手中的引薦函展示給他看。
這位禿頂男士審視完引薦信後,立刻起身,滿臉堆笑地向楊軍伸出雙手。
“楊軍同志,你好,你好,我是李懷德,現任軋鋼廠副廠長,我在此代表全體軋鋼廠職工熱烈歡迎你的到來。”
楊軍打量著這位年約四十、身高約一米七八、髮型呈現“地中海”狀、擁有一雙大眼、腆著啤酒肚卻看上去頗為和善的李副廠長。
這是真心接納還是僅僅客套之詞?
“李廠長,你好,久仰久仰。”
“楊軍同志不必客氣,請坐。”
李懷德心中暗自盤算,這位楊軍果然沉穩老練,未稱其為副廠長,眼前這位年輕人果然機敏周到,言談舉止無懈可擊,在部隊摸爬滾打了十數載,必定深諳職場之道。
既然如此通達世故,打交道起來自然輕鬆許多。
李副廠長趕忙倒水、煮茶,並親手遞至楊軍面前。
“李廠長,飲茶之事暫且不急,我這邊入職手續還未辦理。”
楊軍舉起手中的一疊檔案,佯裝無奈地說道,
“待我把這些手續辦妥,再品茶也不遲。”
“辦手續的事不急於一時。”
李副廠長返回辦公桌前拿起茶杯,再度坐回沙發,拍拍楊軍的肩膀,顯得格外親切。
“我今年四十八,比你年長些許,不知你是否介意我以老弟相稱?”
“這個……似乎不太適宜,畢竟我們是上下級關係……”
楊軍表現出一絲猶豫,但內心實則欣喜,不怕親近,只怕遭排斥。
“有何不妥?何況我也有過軍旅生涯,今後私下裡咱們就以兄弟相稱吧。”
李副廠長擺出一副你若不答應我就失落的模樣。
“那……恭敬不如從命,兄長?”
楊軍也就不再推辭,欣然接受了這一稱呼。
他清楚,李懷德此舉乃是刻意示好,若自已再推諉,恐怕就得罪人了。
“這就對了嘛!”
李懷德聽罷,滿面笑容,進而乘勢問道,
“不知老弟希望在哪個部門供職?”
“兄長,初來乍到,我對咱們廠裡的各個部門尚不瞭解,一切聽從您的安排和組織決定,我願做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