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澤現在應該快回去了,他剛剛一定看完了爆炸的全程。”孤遲突然說。
儘管他只說了這麼一句,禍矣也能從中猜測到他想看,因為這位將領享受勝利的快感。
孤遲的生活很單調,他只能憑著記憶裡的畫面找樂趣,有時候他也分不清對哪一個興趣更大一些。
“哥哥,放我下來。”到威魯都行街時,禍矣說。
將近九點了,天空無雲,十分晴朗。
“你這是在心疼我嗎?”孤遲竟然還有心情打趣,又說,“我很難處理後背的傷口,那些吸血鬼知道後只會嘲笑我。”
這句話像是需要禍矣幫忙,實際上他是要把禍矣穩在西薔院,一旦變成人類就殺了。
艾蘇文的兒子可以死,但不能失去驕傲。這是他從小到大在那個吸血鬼父親身邊被灌輸的思想。
禍矣對於孤遲內心所想一無所知,甚至有點被他感動到。他埋在孤遲脖頸旁深吸一口氣,清淡的薔薇花香安撫著他紊亂的心緒。
“你在瞎聞什麼?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孤遲眼角一抽,冷冷道。
“信。”
曼羅森堡門口,禍矣看著那個衣服被血浸透,額頭布著冷汗一動不動的吸血鬼感到疑惑。
許久,那個吸血鬼說:“把你的衣服脫給我。”
都這時候了,還死要面子,門口也就兩個守衛而已。禍矣無語,他直接把那個強撐著的吸血鬼打抱起來,不等他發火,在他額頭落下一吻。
“大人,請允許我送你回去。”
孤遲耳尖泛紅,環著他的脖頸愉悅地笑了。
他這個便宜哥哥還挺好看。禍矣一瞬間愣神地想,嘴角掛上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禍矣小心避開他的傷處,孤遲靠在他懷裡閉目養神,透出幾分虛弱感。
這個時候殺死他會不會容易一些……
到了西薔院,孤遲脫掉被血浸透了的上衣,露出那觸目驚心的刀傷,趴在床上開口說:
“左側房間有清水,藥品都在櫃子裡。”
“我讓伊凡過來。”禍矣道。
伊凡是孤遲的私人醫師 。
“這件事在我沒有好之前,你最好爛在肚子裡。”
“去吧,血族自愈力很強,沒有必要做多餘的事。”孤遲說。
禍矣只好作罷,按他的指示開啟門,心裡想著疼死他算了。
真是死要面子。
裡面的建築設計華美大氣,空間十分開敞。兩米遠處是一個不規則的岩石坑,順著石階往下約走三米,泉水清澈,底部岩石呈層狀,宛若鱗波。其泉水旁側是一張較低的石床,上面的鏈條銀灰可見。
而上方,禍矣平視可見的兩側擺有櫃子,上面的木雕紋泛著光,顯然剛清潔過不久。
禍矣朝著裝有瓶罐的那一列櫃子走去,好在每個櫃子上都有標註,找起來還不算太麻煩。
外傷……
呃,上排藥品最近的日期也已經過期四年了,至於最遠的是六百年前的,字跡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了。
他開啟一個抽屜,裡面畫紙凌亂,上面是各色各樣的美人,奇景。其中有一張是今天殺的露易琳,上面寫著“漂亮的人族,今天來聽演唱會時穿得好隨便。”
徵澤!禍矣的目光定在金髮吸血鬼擦拭劍上的血跡的畫紙上,眼中一片幽暗。他手上的青筋暴起,在堅硬的黑檀木上留下凹進去的指印,最終,他緊繃著下顎,忍耐著怒氣合上抽屜。
怎麼就沒死在別人床上!也省的他來,恨意也早早消散了。禍矣恨恨地想。
他開啟另一個抽屜,裡面是止血藥和幫助傷口癒合的藥等,日期還算新鮮。禍矣將整個抽屜從櫃子裡抽出,端進臥室。
孤遲正趴在床上看書,腰側的傷口還在流血,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格外蒼白。
聽到腳步聲,他扭頭看了一眼隨口問:“怎麼還拿了針線?”
“傷口需要縫合。”
孤遲喉結滾動了一下說:“清洗後,簡單處理一下就好。”
禍矣看著他沒有說話,用溫水給他清洗了傷處,灑上止血藥,又打了麻藥,烤了下針頭……
“禍矣……”
孤遲手抓著被子低聲道,背對著禍矣的表情十分隱忍。止疼藥效果甚微,他還要控制傷口癒合的速度,此時傷口瘙癢難忍,他又放不下臉面叫停,只能心裡正暗暗算計著禍矣的死法。
“怎麼了?”
禍矣縫完最後一針問道。
他承認他是故意的,存了報復心理。
“……”
孤遲冷冷瞥他一眼,頓了半晌說道:“把安、成叫過來……別搭理查文。”
“一樓?”
孤遲點頭。
他嘀咕了一句什麼,禍矣沒聽清,好像是“查文這個小瘋子”。
那三個血僕的住處很好找,因為一樓只有一間屋子亮著。
禍矣輕叩兩下門,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孩探頭問:“是孤遲要血漿嗎?”
男孩表情淡漠,長相比較偏柔和,一雙清澈的藍眼睛低垂著,像貓,微勾的眼角顯得人很驕矜。
孤遲養的人倒和自已挺像。禍矣心想。
“找安、成。”禍矣說道。
透過開啟的這一細小的門縫,可以看見裡面溫馨的佈置。孤遲是一個多情的人,禍矣一直都知道,要不然也不會保留一個習慣那麼久。相比之下,他們的父親艾蘇文對血僕的待遇就差多了。
“沒說別的嗎?”男孩眉頭輕蹙,小聲問。
這想必這就是查文了。禍矣想。
“他不讓你去。”禍矣說道。
“好,我知道了。”
他扭頭衝屋內的兩個人喊道:“安、成!大人找你們!乖一點。”
屋裡停下看書、畫畫的兩個少年走了過來,他們的長相稚嫩,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
帶安、成去樓上的過程中,兩人不時向四處張望,看模樣像是沒有出來過,眼中充滿好奇和恐懼。其中高個一點的拍拍另一個少年的肩膀,用口型說“不要怕”。
到了臥室,看著趴在床上看書的孤遲,冷白的側臉如神邸,如蟬翼的睫毛下壓,淡漠疏離中顯來一絲溫柔的憐憫。成被驚豔到了,怪不得查文喜歡他。
孤遲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他們一眼問:“查文教過你們該怎麼做嗎?”
兩人點點頭。
安走過去,半跪在他身旁,睫毛輕顫。他擼起袖子,將半截手臂伸到孤遲面前。
倒是聽話……
“感覺頭暈了就讓成來。”
孤遲說完就低頭咬了上去,吮吸著血液。
“孤遲!”
門口處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他離開安的手臂,抹了一下嘴角,抬頭看去。男孩痛苦的面容,手臂上的咬痕,以及孤遲嘴角殘餘的血跡,是這一幕看起來十分妖冶詭異。
孤遲這張臉美得不似人間物。
長相如神般的吸血鬼此時也如同嗜血的惡魔。
查文正站在門口,冷著一張臭臉,不知道擺給誰看的。
“誰讓你來的?”孤遲看著他冷聲問道。他的表情黑沉,以至於禍矣覺得這屋裡的空氣都降溫了不少。
“為什麼不讓我來?”
查文反問道,走到他面前,態度卻是軟了下來,溫軟地跪對著他。
孤遲看著他將衣服往下拉而露出的潔白如玉的肩膀,感到一陣心累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