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忱亂了手腳，沈佳洋此刻正奄奄一息躺在他懷裡，叫他怎麼能鎮定。
慌亂之中，他連怎麼叫人來，怎麼打的120，又是怎麼到了醫院都不記得了，只記得沈佳洋渾身出汗，唇色蒼白，雙手按在右腹，小臉煞白。
張芬也守在急救室門口，在門口轉來轉去，坐立不安。
寧忱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雙手微顫，眼睛酸澀發紅，一動不動，映入眼簾的都是白色，說不清的白，讓人反感想要撕破的白。
張芬通知了沈佳洋的家長，但是汪楠的手機顯示正在通話中狀態，怎麼都打不通。
校方再沒有登記沈佳洋其他親屬的聯絡方式了，兩人只得在這先守著她，一切等做完手術之後再說。
張芬看著時間，現在活動估計已經開始了，張芬走之前讓隔壁班的班主任幫忙盯一下，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時間逐漸過去了一個小時，張芬站的腳都酸了，忍不住坐在了寧忱旁邊，休息一會兒。
張芬以為寧忱很淡定，能夠坐在這休息，儲存體力，沒想到一坐下，就看見寧忱交叉握著的手上有半月形的指甲掐痕，越陷越深，現在漸漸有些血紅的跡象。
張芬急忙叫停。
“寧忱，別擔心，一個闌尾炎手術，做了就行了。”
“嗯。”寧忱答。
而後還是沒反應，一動不動。
張芬見勸不動他，便也不說話，看著寧忱這個樣子，張芬往後靠在椅背上。
心中酸澀一片，校園戀愛的滋味，熱烈又真誠，一切都源於喜歡，除此之外，別無他求。
突然，手術室的燈滅了。
醫生走出來，“誰是沈佳洋的家屬？”
寧忱健步走過去，正準備開口，一聽醫生的話，頓時啞口。
他啞著聲音道：“我是她同學，這是我們班主任，她是在教室發作的，所以是我和班主任把她送過來的，家長還沒聯絡上。”寧忱把張芬拉過來。
張芬連連應是。
醫生道：“沒什麼事了，你們去把手術費和三天的住院觀察費用交一下，這就轉入病房了。”
“好好好，我去交。”寧忱道。
剛走出去沒兩步，手術室的門突然開啟了，沈佳洋被護士推了出來。
寧忱上前來看沈佳洋，她眼睛閉著，黑色的長睫毛就像停留在某處的蝴蝶，整個人看起來安靜的像個瓷娃娃。
寧忱想碰碰她的臉，手懸在空中又收回，張芬在一旁勸道：“我去繳費吧？”
寧忱深吸一口氣，“不用，我去吧，老師，麻煩你照顧一下她，我馬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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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醫院的病房裡，濃濃的消毒水味道嗆入鼻腔，床頭放著一盞暖黃色的小燈，沈佳洋睜眼時，映入眼簾的是天花板上的一片雪白。
意識回籠了兩秒，鼻尖的消毒水味和右腹傳來的隱隱疼痛才漸漸讓她意識到自己現在身處何地。
她慢慢扭頭，昏暗的燈光中，沈佳洋看到寧忱趴在床邊睡著了。
沈佳洋忽然眼紅，一滴淚將落不落，沾溼了睫毛，幸而在昏暗的燈光下看的不太明顯。
她清了清發癢的嗓子，開口：“寧忱。”
寧忱平穩的呼吸頓了一瞬，而後他很快抬起頭來，頭髮因忙碌而亂糟糟的，眼睛裡全是茫然，卻在與沈佳洋對視的瞬間清亮起來。
寧忱起身：“怎麼樣？渴不渴，要不要坐起來，餓了吧？我給你去買吃的，你想吃什麼？”
“...怎麼哭了？”
寧忱一連串話語讓沈佳洋來不及回答，卻在聽見他問怎麼哭了時而怔住。
寧忱眉心擰著，俯下身子在沈佳洋額頭上輕輕一碰，道：“是不是疼？我叫醫生來。”
“不用。”沈佳洋抓住寧忱的衣袖，慢慢眨了下眼，眼淚順著往下砸，她下意識用手背抵著眼睛。
人在生病的時候總會感覺到委屈，如果身邊沒有人，或者說是沒有能讓自己信任依靠的人，忍忍也就過去了。
沈佳洋在從前的無數個沒有汪楠在身邊的日子裡，都是這麼過來的，但是現在不一樣，現在她有寧忱，眼淚自然不用收起來。
“我不疼，你陪陪我就好了。”少女頭髮凌亂，病號服亂而溼，有些狼狽，明明是弱勢的一方，但是仰著小臉開口的模樣，卻讓人怎麼都拒絕不了。
寧忱聽見自己啞聲道：“好。”
寧忱給沈佳洋辦理的是單人病房，床不像普通病房那樣窄而長，躺兩個人絕對是綽綽有餘，直到寧忱躺在沈佳洋身邊的時候，他才從早上那股慌亂的情緒中抽離出來，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班主任見你睡得熟，就先回學校看晚自習了，說等會兒再過來。”寧忱解釋道。
“哦。”
“阿姨的電話打不通，沒能聯絡上，所以我就先給你辦了住院手續。”
“嗯。”
“剛剛醫生過來看過來，資料一切正常，慢慢就會恢復了，別擔心。”
“好。”
寧忱骨節分明的手指攬在沈佳洋的肩膀上，另一隻手握在沈佳洋的手上，涼涼的，聲音也淡淡的，夜色寂靜下，寧忱的聲音就像是凌晨街道颳起的微風，聽不出起伏。
默然了片刻，寧忱喉結滑動，聲音低且啞：“沈佳洋，手別亂動。”
沈佳洋慢慢揚起臉，幾乎就埋在寧忱的頸窩，頭頂的碎髮在他的脖頸間掃著，細細的癢意從脖子傳遍全身，一股酥麻的感覺從寧忱的脖子傳遍四肢百骸。
沈佳洋目光澄澈，無辜道：“我沒有啊。”
寧忱勾唇笑，一把捉住沈佳洋的手，位置正在他的胸口上，“沒有？這是摸哪呢？”
沈佳洋抿唇，默默垂下眸子，“我摸摸看你的心跳快不快。”
“嗯？”寧忱不解，凝神望著她。
沈佳洋默默掙開寧忱的桎梏，甚至都不算掙脫，寧忱顧忌著她的傷口，幾乎沒用力，只是輕輕圈著她的手腕。
“你語氣這麼平淡，好像事不關己一樣——”
沈佳洋揚起臉，眼睛燦若繁星，語氣委屈到下一秒就想掉眼淚，“我想摸摸你的心跳，看你有沒有擔心我擔心到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