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日，臘月初十，大寒，諸事不宜。
王芷一大早起來，就覺得渾身不舒坦，具體哪裡不舒坦，又說不上來。
早膳也沒有胃口，隨意喝了一碗小米粥。
“紅蓮，最近東都可有信來？”
“小姐，你昨日問過了，最近沒有信來。”
王芷有些悵然若失，父親到家應該有四五日了，怎麼一封信都沒寫來呢？
“小姐，可是想家了？”紅蓮問道。
王芷點點頭，自打臘八節那日的臘八粥起，自己就格外的想家，這幾日也睡得不安穩。
“都怪那碗臘八粥，也不知太子殿下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讓我們這些回不去的人睹物傷情！”紅蓮撅著小嘴道。
旋即又安慰王芷，“小姐，也許老爺的信在路上了呢，隔那麼遠，走個幾天也是有可能的。”
王芷苦笑，也只能這樣做想了。
這時，帳外傳來一陣吵鬧聲。
無錯書吧王芷本就不舒坦，聽人爭吵，更是煩悶，打發紅蓮去問問。
只見一個北秦樣式裝扮的侍女操著一口流利的東都話在王芷帳外道:“我有要事要稟報太子妃，讓我進去！”
金隆攔著不讓進。
自從知曉金隆會說東都話之後，王芷便讓其守在帳外，這樣若是有事操著北秦話來問金隆還可以充當翻譯。
沒想到，這幾日來的都是說東都話的。
紅蓮過去，看向那名侍女，“你有何事要稟報，同我說便可。”
“這事太大了，同你說沒用，必須要面見太子妃。”那女子神情緊張，似乎真有急事。
紅蓮一時有些拿不住主意，可自己的確不認識這侍女，又聽她能說的了一口流利的東都話，想著或許她也是東都人？
那侍女偷偷觀察紅蓮，見紅蓮有些遲疑，立馬加一句，“我有東都的訊息！”
紅蓮心頭一顫，趕緊問道:“你當真有東都的訊息？”
那侍女點頭如搗蒜。
紅蓮恐嚇了一句:“若是故意誆騙！太子妃寧要治你個刁奴！”
“絕無半點虛言！紅蓮姐姐，你快帶我進去吧，去晚了這訊息就遲了！”那侍女舉起三根手指頭，起誓道。
紅蓮心裡已信大半。
讓金隆將人放了進來，領著那侍女去了王芷帳中。
“奴九兒參見太子妃殿下。”侍女自稱為九兒，穿著北秦服飾，給王芷行的卻是周禮。
王芷懶懶的答了一聲，“起來吧。”
九兒沒有起身，昂著頭，“奴也是東都人。”
王芷自顧地喝著茶，眼皮都沒抬一下。
九兒見王芷似乎對自己並無太多興趣，一時有些遲鈍，想著如何表述能引起王芷的注意。
“太子妃，奴阿爹從東都傳信來，說了件事，說是自己進了丞相府做幫工。”
紅蓮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九兒，“什麼家長裡短都敢搬到太子妃面前來！”
九兒趕緊動嘴巴皮子，“奴阿爹是個伙伕，誰家紅白喜事忙不過來都請奴阿爹來。”
九兒說完，王芷心漏了一拍，聲音略微有些顫抖。
“你再說一遍！什麼時候的事？”
九兒眼睛微不可見地亮了亮。
“奴阿爹是臘八節前一天進的丞相府，因為第一次給丞相這樣的大戶人家幹活，格外激動，這才在信裡提了一嘴，具體是喜事還是喪事奴不清楚。”
王芷眉眼染上深重的憂慮，什麼事需要請幫工？兩位表兄也沒說親啊，唯一的可能性是母親出事了。
王芷恨不得現在化為一隻鳥，不停不歇飛回東都去。
紅蓮聽到這也明白這個九兒說的是什麼意思了，見到王芷臉上的感傷，紅蓮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把人領進來是錯的。
王芷視線落到九兒的十個紅彤彤像是生了凍瘡似的手指上，心頭略過一絲詫異，收斂情緒，問道:
“九兒是吧，你在這北秦皇宮裡是做什麼差事？好好的周國人不隨父母在東都待著怎麼來了北秦？”
九兒看到王芷突然變換的神情，而且問題也轉向了自己，在心裡驚呼還好自己提前準備了答案。
“奴在東都許了門親事，可惜還沒嫁過去奴那未婚夫就去世了，他雙親不依不饒，非要我替他守寡，我不依，便逃了出來，跟著商隊來了羅厄，前不久機緣巧合才入了皇宮當差。”
“奴來羅厄三年了，第一年不敢與家裡通訊，後面實在忍不住才給家裡寫信，在信裡得知那家人到處在尋我，奴也不敢回去，這一待就是三年。”
提起自己的往事，九兒有些傷心，拿著衣袖抹著眼淚。
紅蓮聽得入神，也有些同情這個異鄉遇到的同鄉女子。
王芷臉上沒有露出什麼表情，只是眼睛裡還是帶著些懷疑。
“你在哪裡當差？今日你在外頭吵鬧惹出那麼大動靜定會惹人注目，可要我同太子殿下說說，將你放到我帳內做事？”
九兒越聽越懵，事情似乎沒有按自己的計劃去進行，還是說這太子妃其實也沒那麼在乎家裡人呢。
九兒撇下腦子裡的念頭，低著頭給王芷磕了個頭，“謝太子妃體貼，我本就是後廚一個不起眼的雜役，若是被調到太子妃身邊伺候，反倒是惹眼。”
王芷心下了然，不再多問，“既是如此，起來吧。”
九兒挪了挪自己跪麻的膝蓋，起了身，俯了俯腰，行禮告退。
臨走之前，還不忘加一句:“太子妃不必太過擔心，也許奴阿爹是去張羅喜宴呢。”
一副關心勸慰的模樣。
王芷只是端著臉皮笑肉不笑。
九兒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看來太子妃當真以北秦為家了。
紅蓮將九兒送出去。
等人走遠，王芷對著空中小聲喊道:“速去查一查這個九兒。”
若是有人看到王芷對著空氣發號施令，肯定是嚇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