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癌症需要多少錢呢?
治療癌症晚期又需要花多少錢呢?
老大、老二、老三都不知道。
因為沒了解過,只不過他們知道自已的父親患癌了,突然查出來的,肺癌晚期。
他們只是三個普普通通的農民。
他們用著自已辛勤的勞動,賺取自已的每一分錢,因為有人告訴過他們勞動可以致富。
勤勞致富,至理名言。
資本最喜歡他們了。
父親生病了,做兒子的自然要悉心照顧,他們三人將自已的絕大部分積蓄拿出來放到一起給父親治病。
這筆錢甚至嚇到了三人,他們居然攢下了將近三十萬,多麼可怕的數字。
他們來到了平時只有買年貨的時候才會來到的縣城。
來到了縣城的醫院,卻沒想到縣醫生搖了搖頭,建議他們換一個更好的醫院,可這不就是縣裡最好的醫院嗎?
只能去更大的城市。
換來換去,最終來到了一個省會的三甲醫院。
三個農民從小到大沒有過什麼奢侈消費,他們沒見過奢侈品,他們也從來不理解為什麼會有人花好幾千,甚至上萬元去買一件衣服,買一個包。
很可笑,那麼多大城市中見識過各種世面的人無法對奢侈品祛魅,而他們卻可以。
但現在他們為了自已父親的命,做出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奢侈消費。
父親經過醫院的診斷,最後決定每隔三週做一次化療,時間要持續半年左右,而一次化療就要兩三萬。
他們三個攢了一輩子的錢,全部砸了進去。
半年後,父親開始準備做手術,那天是三個漢子最開心的一天。
不只是開心父親要好了,還開心終於不用繼續燒錢了。
很不巧,病情惡化了。
老二和醫院的醫生髮生了劇烈的衝突,他聽不懂那些醫生在那裡頭頭是道的說著什麼,無非是一些醫學方面的專業名詞,可這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他只知道又要給醫院交錢了,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老大和老三對他進行了勸阻,三個人又照顧了父親三個月,錢花光了。
醫院不是慈善機構,這個世界上的可憐人就屬醫院裡的最多。
兄弟三個沉默了好久好久。
老大開口了,他是大哥,這個話確實該他張口,“還治嗎?”
兩個弟弟默不作聲,誰也不想攤上不救自已父親的名聲,他們愛自已的父親嗎?
想來是愛的。
但有的時候,愛是最無力的。
他們也不能去和醫院說,我們愛我們的爸爸,求求你們幫幫我們吧。
開什麼玩笑,還是那句話,醫院可不是慈善機構。
這個話題停滯,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但是老人發現了,他發現自已的三個兒子和以前不一樣了,對他沒有以前那麼上心了,嘆氣聲總是會在他的耳邊響起。
老人很難過。
但是他能怎麼辦呢?
又是一個月的時間。
老二回家和自已的妻子大吵了一架,妻子回了孃家。
他不記得吵了什麼,他只記得第二天他賣掉了家裡的幾塊地。
又是一個月的時間。
錢又花光了。
老二靜靜的站在父親的床邊,看著父親蒼老的面龐和已經掉光的頭髮,腦海中全是當年父親在他小的時候,帶著他一起爬山,一起玩的情景。
老二走出了病房,他喘著粗氣,狠戾的呼吸著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
又是一段時間過去了,兄弟三人站在病房的門口互相對視著,他們的手中拿著一個塑膠袋,袋子裡裝著一堆不大的針管,針管裡裝著一些不知名的液體。
站的太久似乎引起了工作人員的注意,他們看向這三個苦瓜臉的中年男人,卻但並沒有人去對他們產生憐憫。
這是醫院,在這裡需要憐憫的人太多了。
“你去,你去吧。”
老三最先說道,他是最小的兒子,記得小時候大哥、二哥都很照顧他。
“我不去,要去你去。”
二哥直接反駁了自已弟弟的話,他也不想去。
“總得有人去吧。”
大哥的聲音是那麼的低沉,是那麼的無力。
他們沒錢了,這是一個洞,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無論你向洞裡砸入多少的錢,你甚至連個迴響都聽不見。
大哥的腰板看起來更彎了,但這不是軀體上的駝背,而是靈魂上的佝僂。
三人沉默良久,大哥什麼話也沒說,將塑膠袋裡的針管統統拿出來揣進自已的口袋裡。
每一個針管都好小,放在一起也不大。
大哥點了點頭,帶著兩個弟弟眼中的期望,走了進去。
他開啟病房的門,就好像開啟了通往地獄的通道。
大哥站在父親的床邊靜靜的看著他昏睡的樣子,他老了。
他是什麼時候老的呢?
總不會是突然老的吧。
對不起,爸爸,我們沒錢了。
對不起,爸爸,我們走投無路了。
對不起,爸爸,我們還有我們自已的小家。
爸爸,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大哥的眼淚從面龐滑落,他拿起褲帶中的針管,他並不知道應該紮在哪裡,便只能胡亂的選中父親的臂膀,是他的左胳膊。
老人是個左撇子,小時候他似乎就是用這條胳膊來抱著自已的。
一管。
隨著藥液的進入,眼淚也砸在了他的胳膊上。
兩管。
父親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他的眼皮在顫抖,但他並沒有睜開自已的眼睛。
三管。
四管。
大哥越來越害怕,直到打了整整八管,老人的眼皮終於不再顫抖。
他搖搖晃晃的走出病房,和自已的弟弟們對視一眼。
一同走出了醫院。
他們沒有什麼文化,他們真的想不出更好的解決方案。
他們再也不想來了,這太可怕了。
很快,警察就找上了他們,大哥將所有的罪行一力承擔,他以為這樣,自已的兩個弟弟就會過上和以前一樣平穩的生活。
沒想到最後他們還是接受了群眾的審判。
他們以為他們是誰?
他們有什麼權利審判呢?
去他媽的老天爺!
隔壁床一個老人和他的孩子知道了這件事後,坐在病床上聊天。
“我聽說老人想吃碗湯圓來著,可是直到死也沒人給他煮。”
孩子說道。
“他哪是想吃湯圓啊,他不過是想最後團圓罷了。”
老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