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李長春全神貫注飛行之際,一道箭矢帶著破空聲飛速襲來,眨眼間,便已衝到身前。
李長春暗叫一聲。
“敵襲!”
便立刻將全身脈氣灌入右臂,抬手用掌心硬扛箭矢。
雖勉強擋下,但箭矢衝勁剛猛,直接穿透整隻右臂,森森白骨也在此刻被衝勁震碎。
頓時,一陣刺痛席捲李長春每寸肌膚,豆大汗珠飛快聚集在其額眉。
一時之間脈氣紊亂,飛劍失去脈氣支撐,李長春不受控制地向地面墜落。
始祖看著下落的身影,臉上卻未浮現狩獵成功的喜悅。
來到李長春下落的地方,只見淡淡血跡落在不起眼的石塊旁,在月光照射下,石塊上的鮮紅手印格外鮮明。
正當始祖想要上前檢視時,一柄火劍從始祖右側草叢飛出,直指始祖腦袋。
下意識,始祖抬手便是一拳,重重轟在火劍上,火劍陡然如輕煙散去,不著一絲觸感。
始祖仿若一拳轟在棉花上,沒有半點洩力,身形在這一瞬間頓感僵直。
始祖瞳孔猛縮,暗道一聲。
“中計了!”
一道火劍悄無聲息從後側直插入始祖胸膛,露出半截劍身,依稀附著少許碎肉。
見狀,始祖微驚,正欲拔出胸中火劍,此刻火劍卻猛然爆發出熾熱火焰。
始祖口吐鮮血,口中發出陣陣低吼,本想先走再來做後步打算,現在卻因烈火,不得已將體內的血肉用於抑制。
加之,李長春的脈氣似乎有一種赤熱之感,不斷壓制始祖的血肉再生,甚至體內的血液都有不斷沸騰的錯覺。
始祖頂著熾熱,死死握住火劍,猛得向外拔出。
尚未完全拔出,又有數十道火劍從四面八方射來,恰逢此時,胸口處長劍突生異象,如火雷從胸口炸開。
攻勢一道接一道,始祖躲閃不及,其餘飛來的火劍如亂箭般,射入始祖體內,將其釘在原地。
李長春單手扶著早已被箭矢貫穿的手臂,從草叢裡踉蹌走出。
此時,李長春周身多處骨折,右腿朝後折斷,不過已經被其擺正了回來,可饒是這樣,半邊身子骨都有種沒了知覺的錯感。
縱使他身懷中四地支巳六脈的修為,也難以在沒有脈氣護體的情況下,抗住從先前高度落下的傷害。
要不是自己平時不顧旁人眼光,修行凡人的強身煉體的功法。
如今,恐怕自己早就摔成爛泥了。
李長春陰沉著臉來到始祖面前,看向他尚且還有一絲色調的衣服,沉聲道。
“你身為方家人為什麼會在這裡?”
熊熊烈火已將始祖慘白的面容燒得焦黑,秀長的白髮早已不見,只留下焦黑的血肉黏在頭上。
始祖抬起頭顱,死死盯著李長春久久不語,猩紅的眼眸中透露出瘋狂。
不過內心卻並沒有對其有任何憤怒。
自己的一時大意,造就了當下教訓。
不過此番經歷,倒是讓自己對脈通者有了更深的認識。
原來脈氣紊亂,並不代表毫無抵抗之力……
李長春對上始祖的眼眸,臉上的陰沉更加重了幾分,語氣冰冷。
“我留一口氣給你已是大發慈悲,再不從實招來我讓你生不如死。”
始祖:“.......”
“好!”
“好!”
“好!”
李長春連道三聲好,本就因妖獸潮和被偷襲怒上心頭,眼下,始祖卻仍閉口不言,怒氣更加往上幾分。
甚至乎,就連眼下的妖獸潮,李長春都覺得是方家人暗中搞鬼。
李長春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轉頭離去,指尖微動,數十道火劍迸發出更為耀眼的火光,瞬息便將始祖燒成火棍。
此刻始祖口中陰沉低吼早已化作張狂大叫,痛苦中帶著瘋狂的吼叫響徹山谷。
眼中猩芒閃爍,瘋狂地擺動身軀,不斷撕扯著殘破的四肢。
看著始祖癲狂的模樣,李長春眼底露出震驚,指尖不由地再度輕抬,火勢頓時加大幾分。
瘋狂的吼叫漸漸沉寂,正當李長春以為始祖死了,正欲御劍而去時,一股細弱蚊蟲的聲音飄入李長春耳內。
“本祖允許你走了嗎?!”
李長春聞言,瞳孔微縮,轉頭看向始祖,此時始祖已然脫離火劍,全身上下只有些許焦肉粘附在骸骨上。
不過,骨骼中的祖心依然蓬勃跳動。
縱使可以滅殺與李長春同等修為的傷害落在了始祖身上,如此的痛苦不堪,始祖依然筆直地站在原地。
骸骨很是奇特,佈滿如血管般的黑色符文,隱隱散發出詭異色彩。
始祖單手一凝,只剩骸骨的手臂握著赤紅的血劍,劍峰直指李長春。
拔高几分音調,再度冰冷開口道。
“本祖,允許你走了嗎!!”
伴隨始祖的高聲開口,周身血氣也在此時不斷顯現,始祖每朝前踏出一步,骸骨之上便橫生出數塊血肉,臉上的猙獰也多了幾分。
李長春看著眼前駭人的畫面,眼底露出驚懼,顧不得御劍,便再度用脈技凝聚出火劍,朝始祖飛射而來。
始祖伸出僅有森然白骨的手掌,一手便抓住了眼前的火劍,用陰沉得可以滴水的眼神死死盯著李長春。
“被你偷襲了一次,難不成你覺得還會有第二次?!”
見狀,李長春沒有絲毫猶豫,踏上劍便飛馳而去。
始祖見此情形,放緩身體的恢復,將周身血氣聚集在後背,催生赤紅的雙翼張開。
雙腳一踏,便瘋狂地朝李長春衝去,沒有絲毫留手的打算。
李長春回頭望見那道奮不顧身衝向自己的身影,饒是自認為,是在書塾里長大的有修養之輩,也忍不住想爆兩句粗穢的話語。
“嗎的,今天真的是踩了狗屎,碰到妖獸潮就算了,還他嗎遇見像瘋狗的邪修,早知道就不接這個任務了,真是特麼的晦氣!!”
在李長春眼裡,始祖這詭異的變化和不要命的搏殺方式,恰似那些為了修煉、為了變強,而不擇手段地邪修。
不僅如此,在脈通者眼裡,脈技或者脈武都是依照大道五行和天地萬物的衍生來推演出來的。
那些詭異、惡毒的脈技或脈武往往都是反天地大道,以煉化活物修煉而成。
兩種不同的修煉方式造就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脈技和脈武。
身為脈通者,即所謂正修,一旦出手,便可一眼分辨一二。
而大多數人便是以此來判斷脈通者,究竟是正修還是邪修。
始祖一邊追趕,一邊不斷從手中揮出血刃。
雖李長春不斷穿梭在血刃中極限求生,但體內的脈氣早已快要殆盡,如若脈氣耗盡不僅會傷及脈氣本源,恐怕下一刻便會命喪當場。
李長春看著劃過周身的血刃,以及自己體內為數不多的脈氣,咬了咬牙,怒轉劍頭,朝始祖飛來,一臉決然,大聲怒喝。
“今天我便是修為盡失也要和你同歸於盡。”
正在此時,遠處突然傳來大聲喝道。
“長春,我們來救你了!”
聞言,李長春猛然一顫,劍頭立刻調轉,毅然決然地再度朝李家方向飛去,口中高歌一聲。
“吾去矣。”
始祖看著遠處上空一片黑影,眼中的瘋狂迅速被理智佔據,定在半空,望著李長春不斷遠去的背影,始祖陰沉的拿出長弓。
心中幽怨迴盪腸心。
“即使殺不死你,本祖也要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數道血箭如漫天細雨朝李長春襲來,趕來救援的人趕忙出手擋下大量血箭,卻仍有部分射入李長春體內。
早已透支脈氣的李長春此刻再無保命手段,從空中落下,好在數道身影將其接住,才免遭摔成爛泥。
箭離弦之際,便頭也不回的朝山脈飛去,既避開李家的人,也避開了妖獸潮。
此時始祖心中早已升騰起另一道謀劃。
......
李家祠堂門前,有一片寬廣空地上,李家一眾脈通者此刻正有序地排列著。
眾人的視線集中在空地前的一名老婦人身上,而始祖此時,正頂著李錘的外貌赫然站在其中。
老婦人左手握著木杖,右手則被身旁的少女微微攙扶。
沙啞的聲音在這寬闊的空地上顯得有些微不足道,卻無人敢不細細聆聽,生怕錯漏了半個字句。
“如今不知何緣故,妖獸潮來襲,家主目前已經帶領著眾多長老與傑出的後輩們去平息。
為了防止別族有別有用心者,趁機侵擾我族,在家主外出的這段時間內,族內任何事情由我全權代理。
你們身為留在族中的脈通者,要加強對外警戒,一旦發現異樣,立刻來向我彙報,有功者賞,有罪者罰,聽明白沒有!”
眾人齊聲道“晚輩明白!”
“散了吧。”
老婦人點點頭,回了一聲,便在少女的攙扶下,向著祠堂旁的一間矮小的瓦磚屋走去。
始祖毫無目的四處張望了一番,原先因大批李家人離開李家,始祖便趁著人多鬆懈之際混進了李家。
不曾想一進門沒多久,便聽見渾厚的鐘聲在不遠處響起。
見李家留守的眾人紛紛朝鐘聲響起的地方趕去,始祖便也順著人流來到祠堂前,初入此地還未好好了解此地的地貌與分佈。
正當始祖想要朝著一處通往宗族內一座高山的泥濘小路漫步時,陳更在身後一臉激動地叫道。
“錘哥,剛才您是去哪啦?我前腳剛到族內,後腳夫人就知道了妖獸潮的事情,命我馬上趕過來。
錘哥您不在可真是嚇死我了,夫人現在還在府上等著您勒,不如您先回個家先,您看成嗎?”
始祖看著一臉小心,不斷摩挲著雙手,生怕把自己惹生氣的陳更。
始祖並未拒絕,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好吧,開路。”
聞言,陳更滿臉笑意,本就黝黑的臉笑得皺如菊花,連忙殷勤地在始祖身前開路。
李錘府上離祠堂不遠,數百步不到便已來到府前。
宗族內凡是輩分越高或者自身脈氣修為實力越強的族人,居住地就能離祠堂越近。
祠堂是一族根本所在,一般一個家族想要開枝散葉,首要便是找到一處蘊含脈氣的山脈,在山脈之上建立祠堂。
故而,越靠近祠堂的人,越是能夠帶動自身修為上漲。
一般來說,一個家族中離得祠堂的遠近,代表的便是這個人在家族中的地位。
始祖踏過略高半膝的門檻,便聽見陳更朝著屋內大聲喊道。
“夫人,錘少爺回來了。”
喊完還不忘回過頭朝始祖低頭尷尬一笑,始祖也不怪他,點了點頭便示意他退下。
人類之中向來注重等級尊卑和禮節秩序,更何況還是以外族的身份在一個大家族內生存。
弱小卑微的人有著屬於他們自己的生存方式,自己既然以別人的身份進來,也沒必要狐假虎威的裝腔作勢一番。
對於當下而言,如今任何的舉動都不過是建立在自己的謀略需要之上。
始祖剛踏進府中主廳,便看見一名年輕的女人,正是李錘的母親李倩柔。
李倩柔帶著哭腔跑到自己身前,雙手捧著李錘肥得油膩的臉,細細檢視。
“我的好錘兒,妖獸潮可沒傷著你吧。”
始祖溫聲道“娘,錘兒能有啥事,憑錘兒的本事,想走還不是手到擒來。”
李倩柔漸漸收了哭腔,握住始祖臉的手卻遲遲沒有鬆開,帶著淚痕的臉蛋上卻帶著淡淡地疑惑。
“錘兒,你平時不是不喜歡娘叫你錘兒的嗎?還有怎麼今天說話的調調都不像你了,是不是身子被嚇著了還是傷到哪了?”
始祖微微驚訝,立馬換了一種驕橫的語氣,將李倩柔的手拿掉。
“娘,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這不是看你這麼擔心才這樣安慰你,錘兒這種幼稚的叫法誰會喜歡阿,不說這些了,飛了一天我都累了,我去歇歇先。”
邊說,始祖便裝作朝著房間走去,李倩柔連忙勸道。
“還是我的錘兒好,會體貼娘,娘命人給你做了很多好吃的,吃完再睡也不遲。”
始祖聞言,嘴角露出不經意的微笑。
“就等你這一句了,本祖第一次來怎麼可能知道房間在哪,要不是這一進門就能聞見的香氣,本祖還真就不提最後一句。”
始祖心中暗暗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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