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景郡臨山。
此時已經深夜。
雖然已經過了最冷的那幾天,可昀國境內比起麟國還要冷上好些。
花拂曉舞完一套劍法,已經歇下了。
最近江湖並不是很太平,或者說江湖就沒有太平的時候。
天天不在找仇人,就是被人找上門。
當然這說的不是花拂曉。
花拂曉出身名門正派,是雪月派掌門的二弟子。
雪月派安在臨山半山腰,似乎什麼名門正派都要安居在山上,花拂曉深以為然。
因為她拜訪過不少教派都是如此,不僅如此,很多教派都是建在山頂,於是回來之後花拂曉十分慶幸雪月派的開創人只是把雪月派建在半山腰。
一陣輕巧的推門聲,聲音並不大,夾在瑟瑟寒風中並不容易聽清。
花拂曉蹭地抽出劍,乾脆利落地朝那個方向攻去。
那人堪堪躲開,連忙喊了一句:“師傅!是我!”
花拂曉遲疑一秒鐘,決定這人絕對是冒充的。她怎麼不記得三個徒弟中哪一個是這麼個水靈靈的聲音?
花拂曉冷笑:“騙人怎麼也得像樣!”
毫不猶豫提劍殺去。
對面正是周佰。
周佰自小被教習血月派的劍法,又是花拂曉親傳弟子,怎麼可能不熟悉花拂曉的劍法?
每一招都堪堪避過。
花拂曉見她熟悉自已的劍法,心下疑竇頓生,就聽那人連忙道:“師傅師傅,我是白粥!”
花拂曉一驚,停下來,周佰已經點亮了蠟燭。
“你?”花拂曉愣了愣,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昀國到處傳你死了!”花拂曉激動道。
花拂曉是知道周佰的身份的,只是雪月派其他人除了她師傅沒人知道,為了不橫生枝節,周佰拜在花拂曉門下化名“白粥”。
周佰離開昀國前還專程來告別花拂曉。
在昭國一年也會寄給花拂曉幾封信。
花拂曉也知道周佰回來的日期。花拂曉在這幾年也收了兩個徒弟,只是花拂曉的第一個徒弟就是周佰,又聰慧又有天賦,在周佰只有五歲花拂曉就接手了小周佰的武功方面的教習。算是看著一點點帶大的,怎麼可能不喜歡?
周佰離開時花拂曉難過得不行卻也無可奈何。
“我知道我死了這個事。師傅,但是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
“你武藝精進不少,看來在昭國也沒偷懶啊!為師很欣慰!”
花拂曉激動地啪啪拍著周佰肩膀。
周佰兩眼一白幾乎吐血:“師傅,我這邊肩膀受傷了……”
花拂曉一怔,趕緊把手拿開:“怎麼搞的?”
此時半夜,花拂曉只能在昏暗的燭光下盡力看清九年不見的心心念唸的得意門生,她又可惜燭光不夠亮又慶幸燭光不夠亮,不然她恐怕小周佰會看見她因為激動的淚光,很丟臉啊!
“師傅,我們能不能邊走邊講?我有急事。需要你的幫忙。”
“感情沒事你還不打算來找我?”
“只是提前了,我本來打算這事完了就回昀國找你的。”
“什麼事情?”
“我要搶婚,你在城門外接應我。把他帶走。”
花拂柳:“什麼?小白啊,師傅好像老了,耳朵聽不清了。”
“抓緊時間,我路上說我的計劃。”
花拂曉匆匆套上衣服。
“走!不愧是我徒弟!搶誰?”
“宋思齊。”周佰在前面帶路道。
花拂曉在身後一個趔趄:“誰?”
“宋思齊。”
“你搶麟國皇太女的婚!”
花拂曉差點被噎死,怎麼小白去了一趟昭國變得如此激進?
花拂曉看著茫茫黑夜,打了個哆嗦:“小白,晗景郡最近可是陰氣森森啊!你知道發生了一個慘案嗎?不僅慘案,最近買賣小孩的也挺多的!不會有什麼東西吧?大晚上的。”
周佰:……
“師傅,咱們名門正派的,行的正坐的端怕什麼?”
“可是你是要去搶婚啊!”
茫茫黑夜,兩匹駿馬飛奔。
寒風獵獵,周佰卻熱血沸騰,搶婚麼,一回生二回熟。
周佰奮力抽著馬鞭,駿馬賓士,要是被活活累死,她立馬找最近的地方花重金重新買上一匹,好在洛涼給的錢多,就算是半夜被吵醒,商家也因為豐厚的錢財十分樂意效勞。
周佰不眠不休六天,騎死三匹好馬,才堪堪到達麟國國都金麟城外。
此時正是婚禮當天的中午,婚禮的時間定在下午,按照習俗劉豫琅的接親隊伍會帶著婚隊走一條特定的路線到劉豫琅府上。
一定要,趕上啊!
周佰一揚馬鞭,喝道:“駕!”
而花拂曉則按照周佰的計劃在金麟城外準備接應。
宋思齊在留麟客棧裡待了六天,這六天他無一天不在練字。
沁竹看他十分平靜,可只有他自已才知道自已如何焦躁,他本以為自已可以平靜地對待,可心中那根刺卻越扎越深,只有不斷地寫,不斷地寫,這樣似乎才能讓他平靜下來一些。
劉豫琅找人算了個黃道吉日,而宋思齊的母親宋連定卻不知道何時才能趕到,浩然是昀國的國都,距離金麟算不上近。快馬加鞭也要半月以上。
他內心知道宋連定必然不能親自送他一程,心中卻像早已預知般的,一股無奈且憂愁。
他愈發搞不懂自已,他發現自已實在是一個很矛盾的人。
他實在不願嫁人做側,又不願灰溜溜地逃跑。
歸根結底其實還是他看似溫潤如玉的外表下那顆不願臣服的心。
無論是做側亦或者逃跑,都不是他會做的選擇。
“公子,婚服送到了。”
沁竹在身後說道。
公子這些天都在練字,沁竹替他難過,卻見他十分平靜。
宋思齊停下筆,擱在筆架上。輕嘆了一口氣。
側頭看向那面窗子,此時正是中午。是個十分好的天氣,不愧是黃道吉日,當真豔陽高照。
宋思齊撫摸上桌上趕製的嫣紅的婚服。
他垂眸感受著婚服的每一個紋路。
“公子……”沁竹道:“時間有些趕了,確實按著你的尺碼做的。不喜歡以後讓人重新精心做一套就是了。”
宋思齊輕輕搖頭:“不用了。這種日子也就一次,做那麼多做什麼。”
“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公子不試試嗎?”沁竹惋惜道。
“不用。趕得上的。你去吧。”
沁竹只要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