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遙無法形容那一眼帶給她的錯愕與震驚。
談墨白哭了。
淚水順著嫣紅的眼尾緩緩流淌,像極了春來時分山茶花上的冰霜融化成水滴落。
可憐,又美得不可方物。
她指尖輕顫,掙脫了談墨白的桎梏,著了迷一般去觸碰青年蒼白的臉頰。
談墨白看著她的動作,沒有躲,一雙安靜如深淵的黑眸默默無聲地流著淚。
宣遙屏住呼吸,察覺到自已跳得飛快的心臟滿溢得幾乎要爆炸,她強忍著發顫的指尖——然後觸到了青年眼角那滴晶瑩剔透的淚珠。
談墨白纖長睫毛輕輕一顫,如同瑰麗的蝴蝶忽而振翅。
卻不是為了逃走,而是展示美麗。
他卸下所有防備,允許她肆無忌憚侵入自已的領地。
宣遙指尖抹去那滴淚,原本掛在鴉睫上的淚珠忽如雨水般撲簌簌墜落。
燙得宣遙指尖微縮,滾熱的溫度一直從血管流淌到心底,胸腔似乎被什麼東西塞滿了,又脹又難受。
她撫上談墨白冰涼的臉頰,擦去那些斑駁的淚痕,輕聲道:“別怕,只是夢。”
談墨白嗓音沙啞,滿含痛苦:“你......還會走嗎?”
宣遙不知道上輩子發生了什麼,讓他變得如此患得患失。
“不會走,我答應過你,永遠陪著你。”宣遙抬起他的臉,“相信我好嗎。”
談墨白惶然注視著她,片刻後,好似終於下了什麼決心似的,閉了閉眼,埋首在她的小腹:“說好了,這次一定陪著我。”
“嗯。”宣遙輕笑,忽然玩笑道:“要不要和我拉鉤?”
她伸著漂亮細長的小拇指晃了晃,談墨白眸光微暗,微微低頭,把自已的小拇指牽上去,輕輕搖晃。
宣遙本來只是逗他,料想他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卻沒想到他竟然真的附和。
一時心悸發顫,眼神是說不出的溫柔,撫了撫他過長的柔軟黑髮。
“我送你上樓。”
談墨白安靜靠在她懷裡,闔著眸點頭。
宣遙將他送回房間,看著傭人服侍他進浴室洗漱,突然後知後覺地想起來。
......談墨白剛才為什麼不叫傭人抱他上樓?
他一定是在套路自已吧!
宣遙瞪著眼,氣呼呼地回了自已房間。
原本打算順勢提起求婚的事,現在也氣得不想說了。
翌日,宣遙仍是被談墨白送去上學。
經過一晚上深思熟慮,她已經決定答應談墨白的求婚——
她對小白的感情遠遠還達不到喜歡得可以結婚的程度。
但是沒關係,先婚後愛也很流行。
只是,錯過昨晚的好時機,宣遙一時也不好意思再主動開口。
這樣重大的事情,總覺得貿貿然提起太過兒戲。
一糾結,半天就過去了。
午休她找班主任請假出了趟校門。
向慈閒不住,把正在睡午覺的盛柏舟拽起來,非要跟著她一起出門。
宣遙頭疼:“你沒有作業要寫的嗎?下午厲隊要收昨天發下來生物試卷,你都寫完了?”
向慈咧嘴一笑:“寫完了啊。”
宣遙狐疑地看他:“真的?”
向慈異化得比較早,上輩子才六歲就被汙染物侵蝕,在研究院度過了渾渾噩噩的十幾年,直到成年之後才逐漸恢復理智,想當然也是沒上過幾年學的。
就連每次的任務報告,他都要查漢語詞典,滿篇的拼音漢字混合,一手狗爬錯別字。
宣遙對他所說的“寫作業”保持懷疑態度。
盛柏舟在一旁哈欠連天,聞言冷笑:“他寫個屁,嚮明華的小弟來找他麻煩,他把人揍得哭爹喊娘,威脅他們幫自已寫作業,傻逼,連這點作業都不會寫,也好意思當守序者。”
向慈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得意道:“我學習不好,我認,那總比你這個努力學習最後還要考鴨蛋的笨蛋好吧!”
眼看兩人又要掐架,宣遙一手拎一人,面無表情道:“再吵架都滾回去。”
兩人瞬間齊齊閉嘴。
宣遙從路邊打了一輛車,對司機師傅道:“去成華路363號。”
向慈眨巴眨巴眼,“唔唔”兩聲。
宣遙:“說。”
向慈這才敢開口:“你回院裡幹啥?”
早說是去對異局,他就不跟著了,還以為有什麼好玩的呢。
宣遙瞥他一眼:“不想去現在就下車。”
向慈搖搖頭:“那不行,談先生說了,讓我保護好你。”
盛柏舟沒見過談墨白,聞言好奇:“談先生是誰?”
宣遙連忙想捂他的嘴。
晚了。
向慈的嘴就是個漏瓢:“隊長的未婚夫。”
盛柏舟瞳孔地震:“!???”
宣遙心累地扶額。
向慈瞪大眼,恍然大悟:“臥槽!我知道了!隊長你是來申請結婚許可的吧!”
宣遙:......
宣遙用精神力把他的嘴堵住了。
對異局是一個隱藏的官方組織,總部地址就隱藏在居民大院裡。
工作日沒什麼人,一隊全部都去出外勤了,二隊向來集體缺勤。
宣遙七拐八拐,繞到後院的池塘邊上,才看見脫了鞋襪正在河裡專心摸魚的老領導,林昌鳳。
河岸邊放著一個編織的魚簍,宣遙往裡一看,才兩條嘎嘎小的小魚苗。
“喲!遙遙回來了?”
林老遠遠地看到宣遙,興奮地招手:“快來幫忙!今天中午讓廚房燒魚給你吃!”
宣遙從小就在稻花村抓魚,熟得不能再熟。
令人生畏的龐大精神力探出,狠狠朝河面拍下。
瞬間驚天巨浪起,無數河蝦小魚彈出水面,隨即重重落下,各個翻著白眼,暈死漂浮在水面。
林老欣喜:“快快快!逮大的!今天中午讓廚房給你們做全魚宴!”
盛柏舟目光發亮,擼起褲腳踹了鞋就跳了下去。
今天收穫頗豐,林老笑得見牙不見眼,果然請他們吃了一頓全魚宴。
用完午飯回到辦公室,宣遙才說起今天過來的目的。
“我懷疑宴律私下在進行非法異化實驗,向慈現在正在收集證據,不過沒什麼收穫,從前天晚上的生日宴來看,他手裡恐怕有空間道具。”
林老嘆口氣:“你發過來的報告我已經看過了,只是宴氏目前是山海市的龍頭企業,佔據著市內金融半壁江山,甚至已經把手升到了軍工生物領域,實在不好動。”
宣遙皺眉:“難道就這樣放任下去嗎?他已經開始對普通人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