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開頭: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是咱倆想到一塊去了。
究竟是捲入了什麼事件,竟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女律師,殺人放火,挖墳掘墓!
開完庭從法院出來,葉瑤感覺整個人都被抽乾了,三個小時的庭審,對她而言著實是一場不小的腦力和體力考驗,又找到了小時候考完數學出考場的感覺,靈魂彷彿懸在頭頂三尺,冷眼旁觀著行屍走肉般的身體。伸了伸僵直的肩頸和後背又塞了塊糖到嘴裡,趕緊發訊息給老闆彙報一下庭審狀況以及返程安排,已經晚上5點了,今天肯定是回不去了,週五晚上,古都陵安,即便是想走也被這厚重繁簌的歷史攀援牽扯踽踽難行,放過自己罷,反正阿寶有閨蜜照看著,索性偷得浮生半日......一兩日閒,暫時作兩天撇家舍業縱情聲色的浪蕩子,週日下午再回順寧接著搬磚。
安撫好老闆,檢視了監控,見貓兒子阿寶和閨蜜一人一貓其樂融融,終於能安下心來搜尋一下陵安遊玩攻略。陵安鐘樓和古城牆就在附近,葉瑤想著,找個地方填飽肚子,然後一個人逛逛夜市街景,對體力要求不高,正適合此刻能量枯竭的自己。
隨便找了一家路邊小店,點了一碗羊肉泡饃,兩個小菜,要了一小壺汾酒,惹得周圍食客多有側目,也是,即便在小說的世界,一人在酒館自斟自酌的戲碼都配置給了闖蕩江湖的大俠,何況在這女性不斷被規勸乖順的現實世界呢。兩口酒下肚,葉瑤明顯感覺周身上下那種從庭審上帶出來的緊巴勁兒終於鬆散卸掉,層層褪去,可見古人誠不欺我,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酒確實是個好東西,它不僅承載起文人墨客的驚世才情,也包容著市井小民的悲歡喜樂,不論金罍佳釀或是綠蟻新嘗,大家各自便宜,反正酒酣夢裡述經年,殊途而同歸。
恰逢微醺,喝到正好,葉瑤抓起略顯沉重的卷宗包,潦草地往身上一挎,和她這“精緻的女律師”形象著實有些違和,從路人視角看來,彷彿一個成精的挎包上掛著一個身著襯衫西褲妝容精緻的製紙片人,葉瑤覺得她那本來就幹吧扯葉的身體喝了酒後就更飄了。剛出門,迎著習習夜風,更是一陣暈眩,朦朧中看到一片燈火迷濛,影影幢幢中點點燈光閃爍,映襯在濃濃夜色下古香古色的街道中,說不出的一派綺麗詭譎,瞬間燃起了她被工作折磨枯竭的好奇心和孩子氣。
“夜市啊。”葉瑤自言自語道,“得來全不費功夫。”葉律師馱著她那沉重的卷宗踩著恨天高向暗夜深處的燈火尋去。
夜幕籠罩下,古老鐘樓在不遠處佇立,千百年來冷眼旁觀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不同面孔,時間於它,萬物於它,又是怎樣的存在呢。葉瑤思緒飄零,鬼馬萬千地思忖著,朝光點星星了了處走去,說來也怪,隨著腳步越來越近,葉瑤途徑之處竟是漸漸升騰起一層薄霧,越是靠近星火繁盛之處這霧越濃,人影和攤檔在濃霧中若隱若現,散發著陰森詭秘的誘人氣息。
淺淺燈光透過霧氣,照亮了一排排擺放著奇奇怪怪物品的攤位。攤主和閒逛的“客戶”們身影婆娑在濃霧中的攤位間穿梭,倒是別有一番奇幻體驗。
葉瑤帶著微醺的愜意一家家攤位逛過去:古舊的書籍散發著歲月的氣息,上面部分字跡都模糊不清,彷彿訴說著什麼驚世秘辛;陰森搞怪的銅綠髏髏頭,空洞的眼眶裡閃爍著詭異的光彩,像是什麼神秘儀式的法器;還有各種奇怪的瓶瓶罐罐,裡面盛滿了不知名的粉末,幽幽散發著不可名狀的氣味。這是一種很奇特的體驗,是葉瑤以往從來沒經歷過甚至想都沒想過的體驗,超出了她的認知,一種危險奇詭充滿誘惑的感覺。
在夜市中,不時有黑影在霧氣中穿梭,他們的行動迅捷而詭異,偶爾還會傳來怯怯低語,兩個人躲在一角比劃著什麼,似乎在討價還價。別說,這氛圍感加持下,葉瑤也忍不住在一個攤位前駐足。攤主是個鬚髮皆白的老頭,做道士裝扮,身著黑色道袍,白髮高高束起,慈眉善目的神情和這夜市綺麗神秘的氛圍倒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老道士攤位上擺了木劍,符紙,三清鈴等道教器物,在七八件器物中葉瑤一眼看中了個巴掌大小的圓形漆器盒子,這個漆器盒子外觀雅緻,黑色的基底和流瀾的紅色相得益彰,既沉靜又張揚甚是抓人眼球,表面光滑如鏡,漆層透著細膩溫潤的光澤,讓人忍不住伸手觸控卻又擔心自己的碰觸玷汙了那完美的溫融。
“姑娘可是看中了這羅盤?”葉瑤不由自主地盯著那盒子出神之際,一個溫和的聲音低語道。
“您是說,這漆器盒子是個羅盤嗎?”聽了老人的話葉瑤更是詫異,“老先生,怎麼稱呼您?”說著,葉瑤終於找了個舒服且合適的姿勢——墊著卷宗包,一屁股坐在了攤位前,順手接過了老人託送來的羅盤。
“叫我謝老道就成。”老人將羅盤送到葉瑤手上說道。
這盒子構造有點像女人用的粉餅,一碰機關,盒子就像蚌殼一樣彈開,接到手上時老人已經將盒子開關開啟露出了內裡乾坤,裡面是一副小小的羅盤,黃銅質地,盤面上刻滿精緻的刻度和符號,中心懸著一個磁針指著代表正北的刻度,那裡鑲嵌著一顆血色盪漾的紅色寶石,彷彿是什麼活物被指標刺破流下的一滴血定格在那裡。奇怪的是這指標沉穩而堅定,任葉瑤調轉各個方位愣是紋絲不動,一直指著紅色寶石的位置。
“謝道長,這個羅盤是不是壞了,我調轉方向它咋不轉呢?”葉瑤抬起頭一臉茫然地問道。
“它不轉是不是好過一直轉個不停啊。姑娘,你和它有緣,順勢收了吧。”老人笑得眉眼彎彎,讓人不忍拒絕。
“老人家你也太可愛了,什麼價,我看價格合適的話就應了這緣分,但是太貴的話我就不奪您所愛了....”其實羅盤轉不轉的對葉瑤而言真的不打緊,她一女律師要羅盤幹什麼,只是她實在喜歡那羅盤的“保護殼”,那大漆盒子 。不過看那羅盤的精緻做工和上面鑲嵌的紅色寶石的成色估計不會便宜,但也有可能是合成寶石或者人工繁育的寶石,那就不至於太貴,自己在這一塊是個外行,要怎麼討價還價.....算了,他要是獅子大開口還不如拍個照上淘寶上搜一圈呢,這種夜市的水可太深了.....
“兩百五。”葉瑤正在那設計PlanA、B、C研究討價還價方案呢,老人爽快地報出了個“驚天”價格。
“啥?兩百五?”葉瑤CPU都快乾燒了,一時沒反應過來。“老人家,您確定兩百五,人民幣嗎?”葉瑤狐疑著打量了一圈老人,又環顧了一圈周圍,看了周圍人都各忙各地,沒有人鬼鬼祟祟地盯梢,看著倒不像是詐騙團伙。
“是啊姑娘,兩百五已經不貴了,你隨便上網淘一圈都不止這個價,何況這還是個老物件,值這個價了。”老人家依舊笑眯眯道。
“您說得這麼好,這個價格我倒真心不敢要了。”葉瑤嘴上客氣著,心裡道,笑話,傳統大漆工藝的外殼,黃銅純手工雕刻盤面,上邊鑲嵌著30分純天然無燒紅寶石,還是個老古董,夜市上賣人民幣兩百五,賣誰誰敢買啊?付完錢拿到手旁邊閃出五個彪形大漢把我按住,古董版仙人跳,先敲詐勒索錢再順道劫個色,我這趟差出的,先做代理律師再做受害者,整個圈子裡都能出名,上完社會新聞熱搜,全國律協會網站再發文提醒各位同行出行注意防詐防騙....天啊,越想越可怕,葉瑤拉過老人試圖配合侃侃而談而剛要比劃的手,妥帖又莊重地把羅盤放在老人手裡,“老人家,我和這羅盤有緣無分,妄求無益,您還是再等等看下一個有緣人哈。”說完動作敏捷地扯起卷宗包逃命似地跑了,好懸把恨天高踩出風火輪的架勢。
老人被葉瑤的迷幻操作驚得愣是半天沒緩過神兒,等反應過來時就看見一個本來應該優雅漂亮的背影此刻跑得狼狽潦草,一路踉蹌,跌跌撞撞撞到了另一個人......
“註定要遇到人和事,哪裡是逃得掉的呀。”老人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情形,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收拾攤位上的物什,一抹莫可名狀的笑意如漣漪一般跌宕開來。
包那麼重,鞋跟又高,加之葉瑤被老道士和自己腦補的劇情驚嚇起得太猛催動了酒勁兒,栽栽歪歪跑了兩步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一整個連人帶包趴在前面一個人背上,給前邊人撞了個趔趄。
被撞的是個高個子小夥兒,正悠閒地逛著夜市哼著歌,猛地感覺身體一震,後背突然來了一下子,皺著眉轉身正欲開罵:“怎麼回事,走路不長眼睛啊.....”卻是看見一張驚愕尷尬也掩蓋不住姣好容貌的臉。仔細端詳打量,眼前的妹子氣質極好,基礎款的白色真絲襯衫和黑色西褲襯得人幹練又利落,微卷的長髮微微泛著黑茶色,配著若隱若現似有還無的一點木質香一點玫瑰香,此刻正一邊滿臉堆笑和他道歉一邊用手揉搓腳踝,多少有些狼狽,看樣子“肇事者”自己也傷勢嚴重。
“扭到腳啦?還能走了嗎?要不我扶你邊上坐會兒啊?”“被害人”慍怒漸消,將手臂送到葉瑤手邊,示意她可以搭扶。葉瑤就坡下驢,右手輕輕搭在小夥兒手臂上,不知是不是錯覺,彷彿葉瑤將手搭在小夥兒手臂上的一瞬間,小夥兒難以察覺地微微一怔,似乎訝異些什麼。葉瑤笑意盈盈道謝同時打量起眼前人,小夥子個頭兒高出她一頭,她身高一米七,又穿了雙6厘米高跟鞋,這麼算下來小夥子身高得將近一米九,站在人群中真可謂鶴立雞群,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卻穿著中老年人才會穿的中式褂子,月白色的褂子黑色的長褲搭在他身上竟也顯得莫名的合適,彷彿舊時穿越回來的青幫少爺,再提籠架鳥鬥雞走狗就和這周遭古香古色的環境頗為融洽了。
“實在不好意思,莽莽撞撞地,給您添麻煩了。這夜市的氛圍.....怎麼有點.....鬼鬼祟祟地.....”葉瑤手攏在嘴邊,四下窺探著和身邊人吐槽,“賣的東西也都奇奇怪怪的.....買了會不會出問題?”目光逡巡一圈後落在旁邊那張俊俏年輕的臉上。
“這裡是‘鬼市’啊,‘鬼市’不都這樣?”小夥子也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歪頭望著葉瑤,一雙笑眼深不見底,綴滿星河,彷彿能將人的靈魂吸進去。
“老都城‘大柳樹’那種?那不是應該‘半夜而合,雞鳴而散’這才幾點鐘啊.....”葉瑤打趣道,抬起左手看錶,不看不打緊,一看著實一驚,“已經12點多了嗎?不對啊,我5點鐘從法院出來,吃完飯溜達到這也就兩個小時,怎麼.....”再一看卻瞭然,手錶指標一動不動,原來是電池罷工了啊,趕情是中午開庭前就停了啊,嚇了一跳.....
“不是的哦,我說的‘鬼市’是另一種‘鬼市’哦。”葉瑤正要在包包裡翻找手機檢視時間卻被身邊人故作神秘的話語打斷,小夥子煞有介事地說道,“據說,在每年農曆七月初七七夕節的夜晚,鐘樓下會出現一個鬼市,也就是一個只有鬼魂才能看到和參夜的市場。在這個鬼市裡,有各種各樣的奇珍異寶和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是從陰間帶來的。如果有人不小心闖入了鬼市,就會被鬼魂纏住,甚至被殺死或者帶走.....”小夥子眼中的笑意滿溢開來,深邃的眸子黑洞一般充滿了魔力,彷彿下一刻就會將葉瑤的靈魂吸走。
“今天可不是七夕,今天是農曆七月.....”葉瑤在包裡翻江倒海地找手機。
“可是明天是七夕啊,‘明天’十二點之前呢是農曆七月初六,過了十二點之後就是七月初七了。”小夥子撲閃著鴉羽般的睫毛笑呵呵地說道。
“這玩意還帶彩排的嗎?還有,不要邊說這麼可怕的故事邊這麼直白地盯著人看,怪滲人的。”葉瑤用手遮擋了一下那令她心跳加速忘記呼吸的目光,“再說,我三歲以後家裡人就不用鬼故事嚇唬我了,你猜為什麼?”
“那我不用鬼故事嚇唬你可以做你‘家裡人’嗎?”小夥子終於繃不住邊笑邊打趣道。
“啥玩意兒?你不是應該問‘為什麼’嗎?”葉瑤也被小夥子出其不意地提問逗樂,笑得花枝亂顫。
“那多沒勁啊,比起‘為什麼’的答案,我還是更想知道做你‘家裡人’有什麼條件。”小夥子似乎知道自己長得好看,也懂得怎樣讓自己更好看,每一個動作和表情都恰到好處,既不冒犯也不油膩,彷彿說得是什麼清風霽月的故事,而不是這種沒溜又滿是調戲的話語。
“首先,得告訴我你姓甚名誰吧。”葉瑤目光流轉,莞爾一笑,“你好,我叫葉瑤,是名執業律師,希望你沒啥事兒需要我幫忙,因為無論刑事案件還是民事案件,攤上了都很麻煩。”
“大律師啊,幸會。冤魂告狀的案子接嗎?”小夥子故作若有所思狀,被葉瑤一個警告的眼神嚇退了裝神弄鬼的心思,“我叫餘鍾洺,鐘樓附近開小飯館的,和你正好相反,我希望朋友們有事兒沒事兒都來找我玩,因為我就喜歡沒事兒找事兒。”
“鐘鳴,是鐘鳴鼎食那兩個字嗎?”葉瑤用手比劃著想在空中寫出來她說的那兩個字,後來發現筆畫太多,顯得這行為多少有些愚蠢,便放棄了。
“鍾是那個鍾,洺是三點水加個名字的洺,洺水的洺。”
“洺河嗎?江北那個?”
“誒,你竟然知道洺河。”餘鍾洺瞪大了雙眼,明顯有些吃驚,卻又夾雜著些其他的情愫,莫名有點惋惜和遺憾?“很少有人知道洺河,古時叫洺水,我小時候就住在洺水附近,已經很多年沒有回去了.....”
“我上個月正好在武嶺市開庭,聽那裡的朋友說起過。想家就回去啊,現在交通這麼方便,只要想,回去能有多難。”想著獨自在外漂泊多年的自己,葉瑤多少有些心疼眼前這個大男孩,看上去不過二十五六歲光景,已經可以在異鄉獨自經營餐館,想是早早離家打拼,吃過不少苦吧。
“那其次呢?”
“啊?什麼其次?”葉瑤正懷古撫憂悵然若失不能自已的時候餘鍾洺不當不正來了這麼一句,搞得葉瑤一頭霧水。
“做你‘家裡人’的條件啊,首先說完了,其次呢?”餘鍾洺那滿是圓滑世故的臉上愣是擠出一臉天真。
“你這頻道換的也太快了吧.....其次,就是別說騷話,在我們家只許我一個人說騷話調戲別人。”
“瞭然。”餘鍾洺做出了個恍然大悟額表情,“那最後呢?”
“最後.....最後,還沒想出來,不是,我倆今天頭回見面,還談不到這麼深入的話題吧,你那麼執著成為我‘家裡人’是不是惦記我的遺產啊?”葉瑤沒好氣的打趣道。
“確實,你身上的確有我‘惦記’的東西。”餘鍾洺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起葉瑤,調皮地笑著。
“弟弟,再調皮我報警抓你了啊,反正這業務我熟。”
兩個人嬉笑著彷彿經年不見卻又他鄉相遇的故友,交談甚歡。昏黃迷離的燈光應和著周遭古香古色的環境甚是醉人,葉瑤恍惚中有一種錯覺,自己彷彿誤入了另一個時空,就像是餘鍾洺口中的“鬼市”,這裡光怪陸離,綺麗詭譎,葉瑤所熟悉的那一套乏味的俗世規則在這裡完全不適用.....這樣是不是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