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即有人出價黃金千兩,只為一睹白欺霜的真容。
陸缺房間裡看著外面爭相競價的客人,只盼能找到一個能推動劇情的NPC,可惜,她在人群中掃視了一遍又一遍,右上角的人物欄死一般沉寂。
陸缺惆悵的嘆了口氣,這坑爹遊戲連個提示都沒有,什麼人物劇情都要她自己去觸發,真是急死個人。
她換了一身不起眼的裝束,從屋子裡溜出去。
此時白姨正在前頭忙碌,那些客人的熱情一旦被點燃,在這樣的環境裡,是很難被熄滅的。
青樓這種地方,就好似鏡花水月,只一眼便能沉浸其中,可若要伸手撈月,除了一場夢,什麼也沒有。
但偏偏就是有人沉溺於這樣的虛幻之中,分明她陸缺就是個尋常貌美女子,經過一番包裝,搖身一變成了白欺霜,就被捧成山尖玉蓮般高高在上的仙子了。
可在這明月樓裡,身價再高,無一例外不都是妓子嗎?
她掩著嘲諷的笑,順著明月樓長長的旋梯慢慢走下。
身旁是嘈雜的嬉鬧聲,那些財大氣粗的恩客不依不饒的糾纏著白姨,不斷加價。
“撲哧!”清脆一聲碎瓷聲從大廳傳來。
陸缺探身往下一瞧,一位跋扈的公子哥舉著劍,劍鋒直逼白姨的頸脖。
劍尖之下,正是那碎了一地的花瓶。
白姨不愧是混跡於此地的老手,即便被劍指著,依然笑容滿面,看不出絲毫慌神。
明月樓半數客人都望著下面劍拔弩張的場面,卻無一人上前解圍。
叮咚!右上角彈出一個小提示:解鎖人物:逍王——魏闔如
人物好感:-10
信賴值:-50
????陸缺一時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好容易解鎖一個新人物,還是之前從未見過的,結果數值居然是負值。
而且這信賴值也太離譜了吧。
她揉了揉臉,迅速回房換好剛剛那身淺黃色的琴服,固定好面紗。
猛然推開房門。
“公子莫為難白姨。”她清音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皆聚集此處。
那執劍的逍王看見她出來,手中的劍竟然一鬆,啪唧落到了地上。
“早讓你這義女出來,也不至於這樣。”白姨的頸脖早已被鋒利的劍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逍王仰著臉,看著樓上飄然若仙的美人,放肆的大喊:
“把你的面紗摘了,讓爺好好瞧瞧。”他分明生的不醜,有一張可以攻略的臉,但滿面的輕佻讓陸缺很是不爽。
“逍公子,欺霜自及笄,還從未讓外男看過容貌,您這不是為難我這小小的明月樓嗎?”白姨來不及擦一擦頸上的血珠,仍舊陪笑道。
“少廢話!”逍王一把將白姨推到身旁,對樓上的陸缺道:“今日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本……本公子也要看看你到底是哪門子的天仙。”
敢情是砸場子來了。
陸缺不急不慌的慢慢踱下樓,長長的衣袂因材質的緣故,在半空中輕輕飛揚,一時宛如仙女下界。
待走到逍王身前,她輕輕屈膝給一身金玉的逍王行了禮。
“欺霜真容並無什麼過人之處,逍公子要看,隨時請便。”她一語既出,登時整個明月樓的人都往前擠,生怕錯過美人露臉。
逍王聽她這麼一說,面色倒先緩和下來。他伸手要去揭陸缺的面紗,卻被後者微微一躲,撲了個空。
他登時惱羞成怒,揚起巴掌就要往陸缺臉上打。
“逍公子莫急。”陸缺一雙美目靜靜看著眼前人,“且聽欺霜把話說完。”
她抬手撫了撫鬢邊,含笑緩緩道來:“欺霜向來傾慕文武雙全之人,曾立下誓言,第一個看到欺霜容貌的,必然是欺霜傾慕之人。”
“然而欺霜實在不忍義母因為此事受到要挾,因此,明日欺霜在明月樓出對,若有能對出下聯者,欺霜自然不負誓言,從此絕不以面紗掩面。”
“逍公子,你看如何?”
這一招卻是在給逍王臺階,能在王都把青樓做到數一數二的,怎麼會沒有些箇中關竅。
今日逍王大鬧一場,兩邊面子都擱不住,有了這個臺階,兩邊都能下的來臺。
即便明日不是逍王對上對子,也能看見她白欺霜的容貌,何樂而不為呢?
“哼,一個青樓女子,能有什麼墨水。你且等著瞧!”逍王很是不屑的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算是同意了。
陸缺注意到,逍王的數值變了又變,最終,停留在:
人物——逍王:好感:0,信賴值:-55
怎麼好感漲了,信賴值反倒下降了?陸缺百思不得其解。
待逍王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後,陸缺趕忙扶起一旁頗有些狼狽的白姨。
卻見她神色凝重,陸缺攙著她回到房子,外頭宛如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熱鬧。
“我本想讓你在畫舫盛會上再露出真容。”白姨憂慮的看著陸缺。
“白姨放心,明日必定無人對出此對。”陸缺蘸著濃墨,在紙上寫下:
遊西湖,提錫壺,錫壺掉西湖,惜乎,錫壺。
“這是我在前人書籍中偶然所得,若能對出此對,那也不枉我一露真容了。”
白姨似乎十分疲倦,打著精神點點頭,又吩咐了幾句。被侍女攙回房間歇息了。
見白姨回房休息,陸缺趕忙喬裝打扮一番,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前廳。
果不其然,那些散客皆議論著剛剛那位跋扈的逍公子。
不少知道他身份的人侃侃而談,賺來許多好奇的聽客。
無錯書吧“說起這位逍王,那荒唐事可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這位逍王,母親身份低賤,生下他就死在了冷宮裡,連位分也沒有。”
“先王憐憫他,把他送到賢妃娘娘膝下撫養。”
“就是現在那位一心吃齋唸佛的賢太妃?”
“對啊!賢太妃信佛,自然處處依著這位逍王,因此逍王殿下從小就不學無術。聽說先帝駕崩當日,是聖上親自把他從青樓裡抓回來的呢!”
周圍人一陣嘖嘖稱奇,不免對剛剛那跋扈的逍王一陣鄙夷。
“你們知道嗎?逍王現捧一個青樓女子呢!正是軟玉樓的頭牌:輕蕊。”
“那他來這明月樓做什麼?”
“你們有所不知,這幾日盛傳欺霜姑娘傾國傾城,風頭壓過了輕蕊姑娘,他來這裡哪裡是來看美人的,分明是來砸場子的。”
四周一片恍然大悟之聲。
陸缺這才明白,逍王低的出奇的數值是從何而來。
不巧,今日卻是一個陰雨天,連帶著整條花街也顯得清冷不少。
陸缺倚在窗前看雨,雨簾如珠簾般細密。
她早早寫好了對子的上聯,高高掛在明月樓的大廳正中。
所有來訪的客人都能一眼看見這巨幅上聯。
大廳的每個桌上都設了筆墨紙硯,只等有人對出下聯。
不少客人盯著上聯思量許久,來回踱步,最終搖搖頭,轉而投身那溫柔鄉。
畢竟誰會來青樓給自己找不痛快。
夜幕四合之時,整條花街都陸陸續續亮起燈,雨勢依舊不減,碎玉般的雨點噼裡啪啦響了一整天。
明月樓漸漸熱鬧起來,喧譁的聲音隔著一層朦朧的雨聲傳入耳中。
陸缺好像什麼都沒聽,又好像什麼都聽了進去。
“這對子,真是欺霜姑娘出的?”有客人滿是狐疑。
“欺霜姑娘不但舞跳得好、琴彈得不錯,連文采也實在好。”有客人讚歎道。
“聽說這對子是欺霜姑娘親手寫的,嘖嘖嘖,這哪裡會是一個姑娘的字。”有客人看著掛在大廳的對子,不住搖頭。
“這麼刁鑽古怪的對子,恐怕狀元來了也對不上。”
……
直到風雨中中氣十足一聲喊:“白欺霜!本大爺來了!”
未見人影,先聞人聲。陸缺立馬站直了身子,理了理衣襟,往大廳望去。
逍王邁著囂張的步伐走進明月樓,他半邊身子已被雨淋溼,上好的蜀錦黏在身上,依舊不掩他通身貴氣。
剛一走進來,整個明月樓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他覦著眼去瞧大廳掛著的那副對子,越瞧面色越差。
直到把那豎幅上的:“遊西湖,提錫壺,錫壺掉西湖,惜乎錫壺”喃喃念出,一張臉更是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喂!白欺霜!這對子恐怕你自己都對不上吧!”他怒氣衝衝朝著樓上喊道。
陸缺得意的笑著戴上面紗,出現在欄杆旁。
她一身青色的薄裙,整個人宛如浸潤在濃濃的霧氣之中,只是往那兒一站,便只覺的出塵。
“逍公子何出此言吶。”她倚在欄杆上,看著底下氣急敗壞的逍王,竟然一時覺得好笑。
“你若是能對上,我今日才心服口服!”逍王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惡狠狠盯著陸缺。
“哦?可欺霜並不需要逍公子心服口服。”她擺弄著衣襟上的飄帶,眼睛直直望著那不停往下掉的數值。
“你這女人,不知好歹!你知道本大爺是誰嗎?今日你若不能對出下聯,就說明這對子不是你出的!”他把隨身的佩劍摔到桌上,直瞪著陸缺。
“對啊,你都對不出來,憑什麼讓我們相信這是你出的。”
“一個青樓女子怎麼可能有這樣才情,肯定不是她出的對子。”
……
對著對子積憤已久的客人紛紛附和起來。
陸缺面不改色的望著地下一邊倒的局面,面紗下的笑容愈來愈深刻。
“逍公子,來我們明月樓哪有白來的道理。既然公子自己對不出下聯,想讓欺霜代勞,那欺霜也斗膽向公子要一樣東西。”
陸缺沉聲說道。
“你要什麼本大爺自然都能給!”逍王似乎被這番言論氣的不輕,可惜不知如何反駁。
“好,逍公子一言,駟馬難追。”陸缺緩緩邁步,往大廳走去。
“不如我們立個字據。”她拿起毛筆,在潔白的紙上迅速寫下:
一、即日起不得踏入明月樓一步。
二、不得以各種方式刁難明月樓任何人以及任何客人。
三、現銀五千兩,一次結清。
擱下筆,陸缺望著逍王微微一笑,“若欺霜能對出下聯,還請逍公子簽字畫押。”
說罷,她面對整個明月樓裡的來客說:“諸位且作個見證。”
一時大廳裡各種竊竊私語,亦有人大聲應和,願為見證。
片刻,阿玉捧著紙筆,奉到桌前。
那正是陸缺寫上聯時所用的紙筆。
她挽起衣袖,飽蘸濃墨,揮毫寫下:吃枇杷,彈琵琶,枇杷砸琵琶,噼啪琵琶。
“啪嗒”不知哪位客人的扇子從手中落下,這才驚醒了一屋子的人。
“不可能!”逍王一把拍翻剛剛寫下的字據,卻被陸缺眼疾手快搶救回來。
“逍公子,簽字畫押吧?”她拿著那張薄薄的字據,上頭的墨痕尚未乾透。
眾目睽睽之下,逍王咬牙切齒的按了手印,恨恨看了一眼陸缺,拿起桌上的佩劍逃也似的淋著大雨走出明月樓。
“逍公子,別忘了現銀!免得我催人去府上收,抹了你的面子!”她在逍王身後不無幸災樂禍的喊。
看著停留在:好感:-10,信賴值:-55上的逍王人物數值,陸缺覺得倒也沒什麼所謂。
這個逍王一看就是個草包,跟著這種人走主線,還不如她自己摸索來的快。
娉娉嫋嫋走回房,陸缺知道,這下自己才真算出了名。
想混跡風月場所的逍王被她反將一軍,不知明日王都裡又要傳出風言風語。
不過一個青樓女子,越能在這王都裡掀起風雨,越有可能遇見主線的關鍵人物。
果不其然,第二天她剛醒,就被鉅額的名望值驚掉了下巴。
這是她第一個上千的數值。
她調轉後臺,想看看這所謂的名望有什麼作用,可是後臺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這破遊戲,莫不是沒開發完就拿出來賣錢?
她氣的牙癢,又不想半途而廢,氣沖沖關了頁面打算睡個回籠覺。
夢裡似乎一直有什麼東西“咚咚”作響,她睡得很不安穩,直到一雙手上前推了推她。
“幹什麼……”她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小姐!小姐!你快起來吧!”阿玉帶著哭腔,急急忙忙將她扶起。
“什麼事?”阿玉這番姿態,倒教她十分不安。
“剛剛宮裡傳來訊息,說聖上要一睹您的芳容。”濃濃的哭腔把陸缺鎮住了,畢竟她還是被抄家的陸家女,難免有人認出她來。
別到時候因為這個被斬頭。陸缺聳了聳肩,她倒還真沒這樣NG過,不知道被皇室認出身份然後斬首,會打出什麼結局。
“什麼倒黴皇帝。”陸缺帶著滿腹怨氣穿戴好,坐在鏡前開始描眉畫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