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林容回宮的過程順利至極,曹琴默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這日她正在照料溫宜,剛給溫宜換好了前幾日年世蘭賞賜的蘇繡做好的衣衫。媃則便叫人通傳了她。
曹琴默淚水不自覺的湧了出來。
音袖擔憂的靠近曹琴默,可靠近了她又不知道說什麼安慰曹琴默。
“娘娘,要不說公主不舒服,這會子過不去。”
曹琴默捏著帕子一點點揩淚。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是我技不如人。急功近利了。皇后也不能將我怎麼。”
曹琴默牽過溫宜,逗趣她。
“乖溫宜,你和音袖姑姑去嬅娘娘跟前,去謝過嬅娘娘送你的漂亮衣衫。額娘去見過皇額娘後來接溫宜。”
曹琴默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說著將溫宜的手交給了音袖。音袖看一眼溫宜,鬆開溫宜的手。
“娘娘,奴婢和您一起去。”
曹琴默搖頭。
“皇后不會也不能將本宮如何,你陪在溫宜。皇上喜歡溫宜,嬅貴妃也喜歡。”
“娘娘……”
音袖的淚水奪眶而出。後宮諸多的女人,她覺得曹琴默是最疼孩子的那一個。而且她從來不介意溫宜公主只是個女孩。
曹琴默最後回頭看了溫宜一眼。獨自見媃則去了。
曹琴默做好了視死如歸的架勢。
但一見媃則她傻了眼。
媃則沒有如她認為的那樣肅穆的等著她。
“㜖嬪來了。染冬,將本宮剛準備好的料子給㜖嬪拿去。”
染冬捧著好些好看的綾羅綢緞送到曹琴默跟前。曹琴默不知說什麼。只看見一匹又一匹的布匹被送到了眼前。
“娘娘這是……”
“哦。是給溫宜新準備的衣料,你一會拿回去試試。看看溫宜喜不喜歡。”
曹琴默想到溫宜穿出去的那件蘇繡衣衫。她的溫宜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年世蘭跟前了。
“是。臣妾看看。”
媃則不說,曹琴默能裝一份傻,便裝一份傻。
媃則從曹琴默進來到現在也沒看曹琴默一眼。
媃則拿起一件浮光錦的料子。遞給了染東。
“那年皇上賞賜了順貴人幾匹浮光錦的料子,本宮覺得她穿的好看。這也給她送回宮去。叫她留著自已做衣衫。”
曹琴默翻看料子的手一抖。
媃則是要說安林容的事情了嗎?
可她等待了好一會,媃則還是沒有說此事。依然在看她手中那些料子。
“染東,這蜀錦不錯。給嬅貴妃送去。”
曹琴默惴惴不安的心又一次被吊起。
“算了。嬅貴妃想要什麼沒有呢。還是留著。”
“是。奴婢還記得嬅貴妃那年得了一匹上好的蜀錦,那會子已經不是蜀錦的季節了。可惜嬅貴妃因為不喜歡上面的花色。送給了旁人。
嬅貴妃娘娘一慣的精細。”
曹琴默後背出了汗。腦中爬上那匹蜀錦的圖樣。
那是一種叫做夕顏的花,那花短命。
嬅貴妃不喜歡,所以她藉著皇帝送給甄嬛蜀錦鞋子的事情,將不吉利的蜀錦送給了甄嬛。
“皇后娘娘。不好了。出事了。”
曹琴默剛想著不吉利的事情,外頭太監來報出事了。
“皇后娘娘。年大將軍午後給皇上上了一道請安的摺子,可年大將軍在摺子中說錯了話。將世人用來讚頌皇上的朝乾夕惕,寫成了夕陽朝乾。”
“嘭……”
小太監剛回完話,還沒聽見媃則怎麼,卻見曹琴默打發了眼前的東西。
曹琴默的舉動媃則沒有給出疑問,也沒有給出驚訝。
很淡定的吩咐染東。
“染東。送㜖嬪回去。本宮要去見皇上。”
曹琴默被染東送回寢宮。
她後背的汗一直沒停過。
曹琴默迷迷糊糊中,音袖帶著溫宜回來了。
“娘娘,您沒事吧。”
音袖從曹琴默失魂落魄的表情中感知到曹琴默的不安。她以為曹琴默今日是難逃一死,不想她平安回來了。
那一定是媃則要她做了其他的事情贖罪。
曹琴默無知無覺,渾渾噩噩只看得見音袖張嘴,聽不見音袖說話。
“額娘,額娘。你怎麼了額娘。”
溫宜軟乎乎的聲音緩緩鑽入曹琴默的耳朵。
曹琴默一把抱著溫宜。嚎啕大哭起來。
“嗷,嗷,嗷,”
曹琴默從來沒這樣的失態過。可今日她實在是控制不住了。
曹琴默哭,溫宜也跟著哭,音袖不明所以,但眼淚掉得兇猛。
曹琴默哭了好久,喊道:
“年家要出事了。終於是要出事了。”
曹琴默心裡憋屈。
千算萬算,到底是不如媃則。
她費心費力折騰了許久,年羹堯一紙奏摺,年家便要毀於一旦。
媃則是在羞辱她。是在警告她。
無聲的羞辱,無聲的警告。
“主兒,您說的什麼意思?”
曹琴默哭著將年羹堯寫錯奏摺的話說給了音袖。
音袖跌坐在地。
“皇上本就多有忌憚年將軍,年將軍幫助敦親王一事已經惹朝野非議。眼下恐怕參年大將軍的摺子能堆滿養心殿了。”
年羹堯這是親自送了把柄給眾人參他。
曹琴默哭得聲音小了許多。
她心裡在盤算接下來的局勢。
皇帝責罰年羹堯,年世蘭為年羹堯求情,年世蘭一族被連累。
一夜之間,大廈將傾。
曹琴默早知道年家遲早是要坍塌,可她不能接受,年氏不是壞在後宮囂張的年世蘭,也不是毀在居功自傲的年羹堯。
只是毀在一句話上。
年羹堯用他最不擅長的方式挑釁了皇帝。
“那娘娘。咱們怎麼辦,在這裡等著嗎?
原來嬅貴妃還為娘娘不親自去謝恩不高興,恐怕現在也沒有心思聽娘娘的謝恩了。”
音袖對年氏一族出事沒有想很多,也沒有想很深,只是覺得曹琴默不用再在年世蘭跟前做小伏低了。
曹琴默臉上的淚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幹了。
“不,本宮要去謝恩。要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