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河和文老闆約了時間去他的企業參觀。
他按照約定在三環的某個路口等人來接自己。對於這個接頭的地點,酉河其實並不滿意,在三環,已經離市中心很遠了,總覺得不那麼莊重。關於這點,他提出了疑問,地方的答覆是:臨時從外地回來,直接從三環接他,會省不少時間,今天是要參觀一天的。
勉為其難,酉河接受了這個答覆,但此刻的他愣愣地,穿著西裝站在明晃晃的太陽之下,站在偶爾來往車輛的馬路邊上,有點突兀和違和。“我真是太好說話了。”酉河在自己的手機備忘錄裡寫下一條,不能太寬容。
8:43,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43分鐘。在這期間,酉河反覆跟對方確認是否要再約,現在的方位,文老闆的秘書音色裡滿是歉意。酉河的語氣裡已經帶著不耐煩了,甚至到8:45,他已經開始發火兒。而電話裡那個文文弱弱又一直在道歉的小秘書,和他通話的語氣裡夾帶了哭腔:“哥,你再稍等一會兒,剛剛前面出車禍了,好久才過路口,哥,你千萬再等會兒,我們老闆要我一定接到你,遲到這麼長時間,我真的很抱歉……哥,你生氣就衝我撒就好了,就是你千萬別走啊,之後我給你陪不是……求你了,不然老闆一定會罵死我的……”
“酉河,你這麼心軟,就活該受累吧。”酉河在心裡繼而暗暗罵了句“該死”,然後取消了回市內的叫車服務。
8:47,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帶車酉河駛向城郊的方向。
“我今天要參觀廠區?”酉河問道。
“酉先生,今天的行程是先參觀廠區,然後再去辦公大樓……我們企業的廠區和辦公樓離得很近的,所以老闆的意思是先讓你體驗下我們企業的氛圍,然後再去談後續的合作事宜。”
在車上待了沒一會兒,酉河只覺得車內溫度越來越高,額頭上隱隱沁出了微小的汗珠。秘書遞給他紙巾擦擦汗,隨即叫司機開了空調,一邊把酉河身邊的車窗簾拉上。
車內溫度很快舒適了下來,加上車內光線晦暗,酉河的身體陷在舒適的椅子上,腿部肌肉因剛剛長久站立造成的酸脹得到了舒緩,封閉的空間中浮動著香氛的柔婉氣味,酉河很快陷入了昏睡。
當他醒來時,自己已不在車上,而是置身一個白色的,簡樸到只有一張床的房間。酉河揉揉昏昏沉沉的腦袋,這一覺並沒有讓他覺得清爽,反而很累。他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下午1:27了。
睡了這麼久麼?酉河驚訝著,然後在房間裡走動。沒有窗戶,光源來自頭頂的燈,天花板上有一個通風口,門邊設計了獨立的衛生間,房間裡除了電話沒什麼其他的電器,但是有線路順著牆的邊角拐拐走走,最後穿牆而過,不知道連到哪裡。
仔仔細細地看了一圈,酉河除了瞭解了室內的佈置,連自己在幾樓,在什麼方位都不清楚。整個房間,有一種安靜、簡潔卻壓抑的氛圍。也許是沒有窗吧,在這個空間內,隔離的感覺十分強烈。酉河內心升騰起一種異樣,但他沒多想,而是對著衛生間的鏡子整理了儀容,準備接下來的見面。
突然,怕女友擔心的念頭從腦中一閃而過,他給於淼發了條訊息,半天還在轉圈圈,索性不奢望及時回覆,連續留了言,然後發了個位置共享。
半天,他的訊息發出去了,但沒有得到於淼的任何回覆。
酉河的情緒為此低了一度,卻又很快振作起來,等著他的,可是賺錢的機會啊,也許文老闆會成為自己的貴人!想到貴人,常短歌的臉突然浮出來,酉河趕緊搓搓臉,拋開這些雜念。
半晌,酉河覺得自己的頭腦終於清醒了,不再那樣昏昏沉沉,他給文老闆發了訊息,可惜,不到1M的資訊也依舊在轉圈圈。酉河有些奇怪,有些許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得找到文老闆的電話,用座機撥號打過去。
鈴聲響了十多聲,就在他想過一會再打的時候,對方接了電話
“喂,是酉河啊?哈哈……睡得還舒服嗎?”對方沒等他開口,就打了個招呼。
“文老闆,咱們什麼時候參觀廠區啊?現在都已經下午了。”
“酉河,不好意思啊,今天是我太忙,早上接你的時候安排的不夠周到,你別生氣,你稍微等一下,一會兒我就派人去接你,作為賠罪,我親自帶你參觀廠區。”
“好。”酉河還是覺得心中意難平,接著說道“大概多長時間?”
“哈哈哈……”電話那頭的文老闆似乎小聲和誰說了什麼,“10分鐘,10分鐘就到。”然後就掛了電話。
酉河氣從心中來,難道大老闆都是這樣安排人的麼?而且自己這個房間,根本出不去,簡直像軟禁一樣!
好在這次沒有晚點,10分鐘後,有人開啟了酉河的房門,對方滿臉堆笑,帶酉河坐上電梯,奇怪的是,途徑之處也沒有窗戶,唯一的一扇透光的窗,在走廊的盡頭,和電梯正好是反方向,酉河回頭看了一眼,走向離窗更遠的地方。
奇怪,真是奇怪,電梯也沒有樓層,但酉河憑著電梯執行的感覺,猜測他們在5樓以上的地方。
這個地方太離奇了。
“兄弟,你這邊都不貼樓層號啊?也沒啥窗戶,怎麼尋思著在這種地方啊?”
“嗯……”對方一臉微笑,彷彿沒聽到的樣子。
“兄弟?”酉河問了一下,對方的反應讓他不安起來。
站在身邊的這個一臉堆笑的、穿著西裝的、體型壯碩的人,像個遵從程式命令的機器人,什麼都不說,只是微笑,眨眼,偶爾看看自己,而更多的時候,目光落在遠遠的地方,他好像在想著什麼,那種距離感,令人費解。
他把酉河送到門口,就站在酉河旁邊,看酉河上車。自始至終,他沒說一句話。
等到酉河坐上了車,即將關上車門的瞬間,酉河看到了驚心的一幕,毛骨悚然——那個不說話的人衝他咧開大嘴笑了——露出他殘缺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