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落很高興看到我這樣的反應。
她恨我，恨我們所有人，她恨不得我們所有人都和她一起痛苦。
“柳文舒，你也只是一個被騙的可憐蟲而已。”
沈落落似笑非笑的眸子盯在我的身上，帶著絲毫不掩飾的嘲弄與諷刺，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裹著刀子，恨不得一刀刀將我扎死。
“出來吧哥哥，不見見你的小恩人嗎？”
她對門外喊了一句，隨後一個高大的身影推開門走了進來。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熟悉的面孔，眼裡滿是絕望。
心臟彷彿被凌遲，悶悶的疼痛感傳來。
我恨不得時間立刻倒回上一秒，我能死在沈落落的手裡。
為什麼？為什麼走進來的人會是楚遠池。
我看著楚遠池的眼睛，我曾經無數次在裡面尋找愛意的眼睛，此時此刻平靜得就像一潭死水，沒有一點點的波瀾。
他望著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沈落落很滿意看到我的反應，她輕巧地走到楚遠池的身邊，伸手挽上他的胳膊。
“不說兩句嗎？我記得你才向她求婚呢。”
“別鬧了。”楚遠池皺了皺眉，卻沒有推開她，任由她親暱的靠近，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你明明知道的，是你讓我這樣做的。”
沈落落斜了我一眼，“但我想親口聽你說嘛，畢竟我們的柳小姐，好像還搞不清楚情況，你看她的那個眼神，真是好可憐啊。”
不，不要再說了。
我的腦子亂作一團，疼得幾乎要炸開，眼睛不受控制，死死盯著面前依偎在一起的男女。
可楚遠池並沒有聽到我的心聲，他低沉的嗓音響起，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我痛苦不堪的靈魂上，再添一道傷。
“和我無關。”
他的語氣太過平靜，只有面對沈落落的時候才有一點起伏。
“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最近可以安分一點了吧？義父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少讓他擔心一點。”
“可我就是不開心嘛。”
提到父親，沈落落有些不高興，但比起父親她更害怕面前這個年齡相仿的義兄，因此也不敢大聲的反駁。
“反正我現在就是不喜歡她，我要她死，她死了，我就能安分了。”
“別鬧了，只要柳耀光還認她，她就是柳家人，不是你可以隨意殺的人，教訓一下就是了。”
“一個收養的養女而已，有什麼關係，這還是你告訴我的。”沈落落的臉頓時黑了下來，瞪著楚遠池冷聲道：“難不成是你真的假戲真做，對她動心了？！”
“你在胡說什麼，我還不是為了你好！”楚遠池豎著眉，也有些生氣了，“林業明顯沒有忘記她，你現在殺了她，只能讓林業一輩子記恨你，你們就絕對沒有可能了。”
“是嗎？我還以為你忘了當年我爹救下你，將你收為義子培養長大的恩情了。”沈落落臉色緩和了一些，可還是警惕地看著他，“哥哥，我們才是最親的人。”
“這是當然，我就你這麼一個妹妹，我當然是為你考慮，你何必說這些呢。”
楚遠池輕輕咬著唇，嘆了口氣道：“就當我多管閒事，你要是真的想殺了她，就動手吧，別為了一個外人壞了我們的感情。”
如果楚遠池執意要留我一命，沈落落一定會不顧阻攔執意動手，可楚遠池這樣無所謂的態度，倒是令她清醒了一些，開始思考他的話。
不得不承認，如果她這個時候殺了我，林業真的就一輩子忘不掉我了。
畢竟活人怎麼爭得過死人呢？
“那我到底該怎麼辦？我不想再看見她！”
她暫時不能殺了我，可就這樣放了我，也不甘心。
楚遠池沉默了一會兒，道：“那就廢了她吧，林業那種人，不會喜歡一個殘廢的。”
很意外，本來以為聽到這句話，我會很心痛，但此刻我居然意外的平靜。
彷彿他們嘴裡討論該怎麼處置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腿上的疼痛感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我要清醒，可清醒的代價，卻是我承受不來的。
我的人生最終還是活成了一場笑話。
每一處都是騙局，我信任的每一個人都在欺騙我。
真心總是錯付，愛總是被辜負。
依舊破敗的倉庫，面前熟悉的面孔……我一時分不清這到底是人間還是地獄。
我的嘴角輕輕抽動，想哭，但無論眼睛如何痠痛，都流不下一滴眼淚。
“好主意！我砍掉她的手腳，林業絕對不會喜歡一個沒手沒腳的人！”
沈落落的聲音帶著天真又爛漫的語氣，可說的卻是殘忍的話。
在這樣的環境下，人被砍掉手腳怎麼能活呢？
她只是想看我侮辱的死。
這一刻我居然理解了她話裡的意思。
只要我現在不是死在她的手裡，林業就怪不了她。
她還是不肯放我一條生路。
不過不重要了，沈落落怎麼想的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我和她從始至終，就不可能有握手言和的那一天。
只是我沒有想到……沒想到我以為是救贖的他，居然也是沈落落的人。
我和他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
想到我和他每一次心動，每一次接觸都會被他事無鉅細地告訴沈落落。
他們或許也像今天這樣挨在一起，嘲笑我的不自量力，我就難堪得恨不得死去。
“原來這些，都是騙我的……”
我慘笑，心裡就像被挖了一個大窟窿，連恨都失去了力氣。
“不然呢？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哥會看上你吧？我差點忘了，你還不知道你那個娘對我哥做了什麼吧？”
“你前腳把他帶回家，後腳她就派人把我哥賣給了人伢子，若不是被我爹救下，我哥現在不知道在哪裡給人做苦力呢。”
“你還真以為你是他恩人？你差點害死他！你就是個喪門星，害了身邊所有人，你怎麼不去死啊！”
原來是這樣，我心裡終於有了答案。
原來我一直守著的那些回憶，對楚遠池來說是傷害。
他怎麼會愛上害了他的人呢？
沈落落說完，覺得有些疲了，不想再和我繼續辯下去，揮揮手讓壓著我的那兩個男人動手。
我害怕地閉上眼睛，可下一秒倉庫的門被人用力的撞開了。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