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就在這樣的推杯換盞中結束了。
出了大殿,一陣冷風吹來,杜箬忍不住顫了顫。
看了看身旁的秦玥珠,也被這溫差凍得一個激靈:“冷不冷,湯婆子暖和嗎?”
秦玥珠手中的湯婆子,正藏在斗篷下,出門才灌上的熱水,自然是暖和的。
“不冷,咱們快些回家去就好。”
幾人上了馬車。
雪下得密了些,在一片紅燈籠中,反射著柔和的光。
到了府門口,秦玥珠看著問春:“你今日先回去吧,葉軍醫他們還在等著你。”
都是商量過的事,問春也不推辭:“好,我明日一早再過來。”
“過來幹嘛,給你休休假,平日都跟在我身邊,可別冷落了葉軍醫。”
問春不好意思了,即便被調侃很多次,還是會臉紅。
和問春道別了,幾人也進了府中。
“知秋,去把望舒姑娘請過來,大家一塊吃年夜飯。”
知秋聽了話,便朝著望舒的院子過去。
院裡種了不少梅花,滿院子都飄著淡淡的花香。
“老爺、夫人,你們回來了。”
屋內出來一名年輕的女子,正是杜明的妻子王佳雪。
想著杜明回了家也就他們兩個人,索性叫過來一起過年了。
過年嘛,人多,熱鬧。
王佳雪的孕肚已經挺明顯了,現在穿著一身紅衣,十分喜慶。
“哎喲,這就是杜明的妻子吧,這肚子好幾個月了。”
說話的人是趙敏蘭,看到王佳雪的樣子,也是笑著上前。
“老夫人,民婦正是杜明的妻子王佳雪。”
王佳雪也是很知禮數地又行了一禮。
看著幾人就站在門口說話,秦玥珠便開口:“外面冷,還是進去說話吧。”
於是幾人又進了屋。
杜箬這才感覺到人多的熱鬧。
她自已、秦玥珠、秦譽、趙敏蘭、秦凌睿、李思宛、秦宸亦、趙老將軍、知秋、杜明、王佳雪、望舒,竟然都有十二個人了。
一張桌子肯定是坐不下了,還好裡面已經擺了兩張桌子。
讓趙老將軍坐在主位,其他人各自找了個位置坐下。
望舒也過來了,身上穿著秦玥珠讓人給她新制的衣服。
衣服也是偏紅色的,顯得很喜慶。整個人看上去也很有精神,笑盈盈的。
將肩上的斗篷取下,抖了抖上面些許殘留的雪花。
“來坐這吧。”
秦玥珠開口,她的身邊還留著一個位置。
看到已經坐得很滿的秦玥珠身邊,和另外一邊稀疏的桌子。
“我坐那就好了。”
我坐那就好了,望舒在心中想著,他們是一家人,自已不能去打擾。
另一桌是杜明、王佳雪還有知秋坐著。
這就是很尷尬的事情,一桌坐不下,兩桌不好分。
最後拗不過望舒的堅持,還是讓她和知秋他們坐在一塊了。
秦宸亦倒是有些餓了:“什麼時候開飯呀姑姑,我都餓了。”
李思宛將桌上的點心放到秦宸亦面前:“自已吃點點心墊著,瞧你這嘴饞的。”
“沒事的大嫂,宸亦還在長身體,容易餓是正常的。”
秦玥珠又轉過頭看著秦宸亦:“應該要再等一等。”
“那我可以出去逛逛嗎?”
“當然可以,外面冷,別凍著了。”
秦宸亦又穿上斗篷,出了門。
“這孩子也真是的,都多大了,還沒個正形。”
來自親孃的吐槽。
杜箬倒沒什麼意見,十多歲的孩子不喜歡和大人待在一塊也是正常的。
況且秦宸亦雖然是富三代官三代,人家可一點不亂來,偶爾犯點小錯而已。
唯一一個孩子都出去了,屋內只剩下一群大人,氣氛也活躍了起來。
屋外的天上還飄著雪花,廊下都掛著紅燈籠。
秦宸亦踏步走過的地方,雪花便消散,只留下水漬。
這裡的雪真小,沒有京城的大。
身後一直有人跟著,秦宸亦倒也不在意,只順著自已的心緒,左一腳右一腳。
院裡的梅花開得正盛,越是靠近,香氣越是濃郁。
伸手摘了幾枝開得正盛的梅花,抱在懷中。融化地雪水很快打溼了衣服,一點點滲進去,貼在面板上。
只摘了幾枝花,秦宸亦便決定回去了。剛推門進去,屋內已經有人開始上菜。
“回來了,正想讓人去叫你,快過來坐下吧,馬上開飯了。”
杜箬注意到秦宸亦手中還抱著花:“還摘了花,正好。尋夏你去將花插上,就擺在房中。”
秦宸亦將手中抱著的花遞了出去,秦玥珠這才看到他懷中深淺不一的顏色:“怎麼衣服還弄溼了,給你換一身。”
“不用不用,謝謝姑姑,一點點而已,沒一會就幹了。”
十多歲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對這些小問題自然不在意。
都坐下後,用水淨了手,大家這才動筷子。
杜箬也沒有再剋制著,也喝了一點酒。
秦譽、秦凌睿、趙老將軍喝的是白酒,杜箬不愛喝白酒,杯中是濃度低的果酒。
其他人喝的有牛奶、奶茶、果汁。
“我也想喝酒。”
秦宸亦對著秦凌睿說。
當即就被李思宛一個爆慄:“你還小,不許碰。”
對於這個問題,杜箬就不參與了,畢竟小孩子喝酒她也不推崇。
“好了好了,大過年的。宸亦想和,來曾外祖父給你倒一點。”
趙老將軍拿過一個杯子,在杯中淺淺倒了一點點遞給秦宸亦。
趙老將軍都發話了,李思宛自然也不好再多說。
秦宸亦開心地接過酒杯,一口悶了下去:“好難喝!”
當即又把喝進去的酒吐到了杯中。
李思宛趕緊給他擦了擦嘴,又端過牛奶遞給他:“叫你不喝,你偏要喝,現在知道是什麼滋味了吧。”
眾人都弄得笑起來了,好像都是這樣,總有不信邪的小孩想試一下酒的味道。
喝了兩口牛奶,嘴裡的酒味才散去一些:“我也不知道酒這麼難喝,我再也不喝了。”
秦宸亦一臉苦澀。
小時候都覺得酒難喝,為什麼長大了,突然就愛上了那種感覺。
苦澀、辛辣,又醉生夢死。
小插曲後,眾人繼續吃著飯。
趙老將軍說著他曾經在戰場上那些往事,單看著他的眼睛,都能瞧見曾經的意氣風發。
秦譽說著過去的朝政變革。
趙敏蘭也講曾經在邊關十載,後來成了京城的深閨婦人。
杜箬想著,或許就是因為她曾經在邊關無憂無慮過,才能活的肆意。
才能讓秦凌睿和秦玥珠更順應內心,過著自已。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故事,杜箬一時間聽得入了迷。
那些是故事,也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他們都喝醉了些酒,感覺還是很清醒,又忍不住迷離。
在座的除了王佳雪懷孕了不能飲酒,以及還不能喝酒的秦宸亦,其他人都喝了些。
望舒也是會喝酒的,不知道是過去的生活太苦,需要用酒精麻痺自已。
還是後來為了在各種地方,左右逢源,需要以酒作局。
又或者是,她本來就愛喝酒。
總之,最後望舒喝了最多的酒,她沒有醉倒,沒有發酒瘋,只是一杯一杯喝著。
啪!
啪啪!
清脆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外面傳來星星亮光。
秦宸亦開啟門走了出去,左右環顧了一下,朝著屋內眾人叫道:“有煙花,爹孃你們快出來看。”
屋內的人也都起身走了出來。
杜箬牽起秦玥珠,趙敏蘭攙著趙老將軍,秦譽跟在一旁,秦凌睿和李思宛肩並肩,杜明給王佳雪披上斗篷,知秋挽著望舒。
煙花還在放著,絢爛的光讓雪也有了顏色。
煙花的樣子沒有現代的種類多,沒有那樣的絢爛多彩。
可此時此刻,它是天地間的第三種絕色。
煙花的星光在每個人的眼底映照。
地面有萬千燈火,許多人都走出了家門,抬頭仰望著天空。
新年的期望就要到來。
前面是充滿希望的少年郎,後面是相愛的夫妻,不是親生勝似親人的朋友,兒孫滿堂的老人。
一個家,一個團聚。
眾人也要道別了,天色不早了。
杜箬和秦玥珠一人從懷中取出一個紅紙包,放到秦宸亦手中:“這是姑姑和姑父給你的壓歲錢,新年快樂宸亦。”
兩人都是大手筆的,紅包裡面都是放的銀票。
“謝謝姑姑,謝謝姑父。姑姑、姑父,新年快樂。”
秦宸亦不是個一米二的小朋友了,杜箬也不好意思摸他的臉蛋,只好點了點頭。
家裡就這一個小輩需要給紅包,所以也結束得很快。
“給你們的。”
看著趙敏蘭和趙老將軍遞過來的紅包,杜箬和秦玥珠也是受寵若驚。
看著二人不接,兩人便將紅包塞進他們手中。
趙老將軍不好意思道:“你們幾個都是孩子,都收著吧。”
趙敏蘭也是說:“對,這是我和你爹給你們的,你們也得收著。”
不只是杜箬和秦玥珠,趙老將軍同樣也給了秦凌睿夫妻倆紅包,趙敏蘭和秦譽也有。
總之大的給小的發了紅包,大家都有美好的一年。
將秦家人送上了馬車,杜箬幾人這才又走了回去。
並沒有著急回去歇息,而是坐了下來。
秦玥珠握住望舒的手,將一個紅綢制的荷包放到她手中:“這是給你的壓歲錢,好好收著。”
沒想到還有自已的份,望舒推託道:“不用不用,我就在府中待著,也用不著銀子。”
秦玥珠又推了回去:“收著,我們以後就是你的姐姐、姐夫,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謝謝姐姐,謝謝姐夫。”
望舒將銀子收下,分明沒有溫度,此時卻覺得燙得嚇人。
或許是剛才喝了酒,自已出現了幻覺,怎麼想流淚呢,自已明明那麼開心。
真是奇怪,一定是因為喝了酒,自已不清醒了。
也許現在是一場夢,酒醒了,夢就破了。
新年快樂,望舒心中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