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陳玄就是一個樣板,要告訴所有東南地區的草頭王爺們,不服從可以立即找人取代他們。正面戰場我們這些人最多隻能面對五百人的精兵,但在偷襲、突擊、暗殺方面,面對十萬精兵又如何?只要讓我看出破綻,我有的是辦法殺死這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們”。
張億抬手往東方一指說道:“我要的不是解圍陳劉城,我是要建立一個平衡態勢,那些老爺的脖子上隨時有一把刀,而這把刀就在我張億的手中,只有這樣才能迫使他們回到談判桌上。我可以給你交個底,必要時就算遼國的皇帝我一樣有能力拿下他的腦袋。我不願意這樣做,就是因為秩序崩壞後,受苦的一定是百姓。而一旦老爺們頭上都有一把刀時,就不會有人冒然發動征戰了”。
震驚中的王安此時已經忘記了捧哏,只是怔怔地看著張億,心中一陣陣的翻湧。還沒等他回過味來,張億的手掌已經重重地拍在他的肩頭,說道:“有些東西你還不明白,但是眼下的行動就是踐行這一想法的重要一步。你立即前往陳劉城外與陸青匯合,告訴他今天夜裡接收陳劉城,而且必須告訴他們,所有騎兵只能控制城門和陳劉兩家院落,務必要做到與百姓秋毫無犯,畢竟那些百姓現在仍然是我大宋子民”。
入夜,就是張億的主場。陳家院落一陣火起,火勢來得極為兇猛,幾乎是火勢剛起就已經燃遍了整個院落。剛開始還有百姓敲鑼高喊‘走水了,快救火’,匆忙間集結起來的百姓們很快聽到飛馬傳聲在巷間響起:“陳懿謀反,現已伏誅,朝廷有旨,從犯不究……”。百姓自古不與官鬥,再怎麼說現在也是大宋子民,一個數千人的小城再怎麼民風彪悍也不可能為了一個陳家去碰刀兵,更何況現在也沒有陳家人來組織大家,只能在院落或者街道上看著城中心的一片火海。
陳玄此時立在往來過不知多少遍的廳堂外,武器架、桌椅、四周所有的東西都在燃燒,手中鋼刀不斷滴落著血液,在熱浪翻滾中落地便乾涸了,陳玄的頭髮、眉毛因為四周的高溫已經開始捲曲,臉側一串水泡開始出現。這時他的部下突然衝出來,一把拉住陳玄的手臂就往外跑,陳玄所訓練的這些騎兵部下,在其他能力方面或許有所欠缺,但是忠誠是沒話說的。
陳玄清晨回到陳家,立即就被五花大綁關了起來,一同被關的還有他那些騎兵下屬們。陳懿沒有給他任何辯解的機會,只說等到蒙軍援兵一到,就把所有人拉到陳家祖墳處砍頭祭旗。一切都如那位張大人所料,從這一刻陳玄就放下了心中最後一絲顧慮。
無錯書吧入夜後,一隊突擊隊員翻牆進入,用袖箭迅速解決了八名看守。陳玄獲救後看著因恐懼死亡而雙眼佈滿血絲的下屬們,開始一條條下達血腥的指令。在什麼情況下行動力最為驚人?今晚陳玄的下屬就用行動得出了答案,是恐懼和憤怒雙重交織的心理狀態。
陳玄對縱火隊只提了一個要求,用最快的速度將整個陳家燒成白地。陳玄對執行殺戮任務的小組下達的命令是不允許留下任何活口,同時也提出了一個要求,不準拿哪怕一個銅板。陳玄如狼吟般細聲交代道:“誰要是拿了一個銅錢,我會把他和他全家扔到火裡,然後把他骨灰和牛馬的血肉一起埋在陳家的祖墳裡”。
而陳玄自已在搜尋一番後終於在廳堂的影牆上,找到了穿著睡袍瑟瑟發抖的陳懿。原來在生死麵前即便是殺人如麻的匪首,仍然會感覺到恐懼,竟然跪在陳玄面前開始求饒起來。心中對義父僅剩的一點偉岸形象再也不見了,眼前這老頭就如一條乞活的老狗一樣微不足道。手中拎著陳懿的腦袋站在大門處,入眼是被火光對映成暗紅色的天空,他知道街上已經沒有人了,他也知道暗中有數千雙眼睛看著自已。
“陳懿,賣主求榮,暗中勾結蒙軍,屠戮我大宋百姓無數,今日我陳玄得朝廷特旨斬賊酋以謝天下,朝廷洪恩,恕我等之罪。自今日起再有私通敵寇者,陳懿就是榜樣。”豪言壯語說完,陳玄將陳懿的腦袋往道路中間一扔,有恨之入骨的數十人從黑暗中狂奔而出,撿起腦袋數口濃痰噴出,然後把腦袋往地上重重一摔,開始用力地踩跺起來。
暗處的張億和王安看著沖天火焰前的狂歡各自想著心事。一道道黑衣身影在兩人身後集結,那是所有的突擊隊員們,他們此次行動的任務就是保護陳玄和協助他完成這場華麗的蛻變,成為大宋在陳劉城名正言順的話事人。“大人,陸青的騎兵已經進城,所有路口和門崗哨位都已經更換”。
“嗯,劉興呢?”這就是張億的回答,如果劉興在這種情況下有哪怕一絲異動,他並不在乎是不是應該多一個起火點。
王安回答道:“劉興身體不好,被人抬著已經去與陸青見面了,應該是為了納降和交代自已的事情,劉興當然不敢來見大人”。
張億點點頭:“劉興比陳懿敏銳,察覺到了我們這些暗中的力量,所以一直都很本分。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名義上的大宋臣民,沒有必要趕盡殺絕。”
說完面向所有人站定,用合適的語調問道:“我將首功讓給陸青,兄弟們有沒有想法或者意見,你們可以自已開個會討論一下。若真有意見我會向你們做出解釋,你們以後都是要獨當一面的領軍之人,我不希望因為賞罰之事與大家產生隔閡”。
這種帶兵方式是張億的慣常操作,根據大人的說法這個叫做軍事民主,也叫作思想工作。其他隊員們一點都不意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有話說但是現在不說的樣子,這就是張億要的效果,私下保持沉默,會上暢所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