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的好處在於懂得進退，看著那隻一路奔逃的朱厭逃出視野，張億倒想出了另一個不戰而屈人之兵的辦法。畢竟，執著於拼命全滅對方多少顯得有些過於憨笨。於是，站在樹上的張億將短刃插回腰間，重新收起石片，開始往山上摸去。他巧妙地將朱厭群置於自已與山頂之間的位置，瞄準最後面的一隻先是大吼一聲，隨即一顆石頭甩出，精準地鑲嵌在一隻朱厭的腦門上。接著，他一路狂奔而下，鑽進樹林隱蔽起來。等到兩隻朱厭抓著石頭趕來時，躲在暗處的張億一番操作，又撂倒了兩個。當張億再次跑到半山腰併發出怒吼後，這次只有一隻朱厭跟來。順利地在林子裡解決後，第三次來到半山腰怒吼一聲，七八隻朱厭只是看了張億一眼，其中一半竟然開始往山的另一邊逃去。

處在山頂的盤瑤顯然發現了這種變化，儘管她一連射出了半壺的竹箭，但仍然無法阻止朱厭們逃離的步伐。看著四五隻朱厭進入林子，張億手中的短刃來回握了幾次，最終還是放下了。倒是盤瑤帶著另外四人往前追了一段，他們的速度怎麼可能會比朱厭快，將將要進林子時便自動退了回來。張億視力極好，怎麼可能看不到盤瑤的不悅。不過，等她走到近前，表情又恢復成了平時的波瀾不驚罷了。

張億微笑著向他們一拱手道：“各位，本次旗開得勝，你們居功至偉。從此之後，畲族在這周邊必然能夠安心定居，無憂無慮。”這話雖然有些違心，但除了盤瑤外，其他四人都面露喜色。畢竟，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一場大獲全勝的戰鬥。

幾人正要砍下朱厭的腦袋回去，這時，一具屍體腹部出現的大片紅色瘤狀物引起了張億的注意。他走過去仔細觀察，並用手按了按，心中暗道一聲“不會吧”。他迅速發令要眾人將屍體收歸一堆，每隻的腹部、生殖器還有下顎甲狀腺的位置都好好檢查了一番，張億的目光投向了朱厭巢穴的出入口，臉色變了數遍，然後說道了一聲“僥倖”。張億的凝重表情並沒有隱瞞，自然也逃不過眾人的眼睛，還是盤瑤率先問道：“可是有什麼不妥？”

張億並未回答，而是打算驗證一下心中的猜想。於是，他在光禿禿的半山腰仔細搜尋檢視起來。這次連盤瑤的神情都凝重了，跟著張億亦步亦趨地勘察。就這樣老老實實地轉了一整圈後，張億又尋了一個山洞直接鑽了進去。這次他告訴盤瑤不要跟來，並且一定要遠離洞口。

盤瑤是頗有巾幗之風的，雖然心中焦急想要知道真相，但還是點點頭，讓所有人遠離洞口。隨後張億並沒有點火，而是用紅外視覺檢視洞穴情況。洞穴並不長，只往裡進了六七米，便被眼前這座巨大的空腔震撼到了。這座山已經被挖空了，耳邊甚至還能聽到水聲，應該是挖掘時就考慮到了水源地的問題，所以引水進入了山窟中。

在紅外視覺下，所有細節一覽無餘。這座山洞內至少挖了50個如陝北窯洞一樣的空間，部分空間還有木門一樣的東西倒在一邊，裡面陶罐、水盆等生活痕跡還在。最詭異的是，巖壁上能夠看到一絲絲的綠色晶石樣礦物在悠悠地散發著綠光。見到此等情況，張億終於驗證了心中的猜想。退回到洞外，他問盤瑤：“我記得早上你和畲長說過，畲族有一個先祖傳下來的規矩，不準進入這片區域生活？”盤瑤點點頭，隨後像是猜到了什麼，問道：“是因為裡面有什麼，所以……”這是一個並不好回答的問題，於是張億隻能點點頭，嘆息一聲表示造化弄人。隨後他向眾人說：“先回去吧，還是要向畲長阿公說明一切。”

看著面前的火盆，畲長蒼老的面孔好像更加陰鬱了。現在是夏天，老人卻需要圍著火盆，這種情況張億已經從好幾處吊腳樓見到了。他心想：“看來這裡的風溼病都很嚴重啊。”盤瑤一回來就面色凝重地向老人表示情況不太樂觀，但具體的情況還需要張億說明。等張億隻花了十分鐘時間把一切講解清楚後，就變成了如今這種局面。

老人揉著凸起變形的手腕問道：“後生，真的沒有辦法往那處山後拓展嗎？”張億凝重地說道：“阿公，這麼說吧，如果我是畲長，我現在就會想辦法搬出這裡，至少要尋到一處能夠在緊急情況下生存的環境，以備不時之需。”他把話說得很重，盤瑤都忍不住抬起頭來輕輕搖頭，不讓他繼續說下去，這對老人來說打擊太大了。可在真正的天地之威面前，人力這點能量又算得了什麼呢？

在盤瑤的示意下，張億還是說了一些更容易讓人接受的話：“我的意思並不是現在就搬。從我此前在山頭瞭望的結果來看，這處礦脈規模不小，甚至與水源相近，一部分地下水是必然帶著輻射的。畲族能夠安穩到現在，說真的，我都感覺到很不可思議。”

被人告知世世代代居住的環境，竟說不定哪天就會變成人間絕域，任誰都接受不了，更何況這訊息還是一個外人說出來的。現在張億說十分話，人家能夠聽進去五分就已經是天大的信任了。這中間還有畲族先祖流傳下來的傳說作為佐證，才能真正說動人家。否則，定然會覺得張億是圖謀不軌，想把畲族人當做手裡的刀。

“你說那個輻射可以用鉛遮蔽掉，那能不能把整座山用鉛遮蔽呢？比如在上面蓋上一層鉛板。”別看老人年已半百，這份想象力其實已經超過了絕大多數人。張億不禁感慨的想到：‘畲族現在發展得如此興旺，還沒有出現內部的利益衝突，只怕都是這位老人運籌帷幄的結果，真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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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鈾礦我並不知道有多大，甚至是不是伴生礦我都吃不準。畢竟我只是用眼睛在觀察。但是壞就壞在這座山已經被挖空了，而石灰岩的山體雖然穩定，卻最怕雨水。一旦裡面開始滲水，說不定哪天就會倒塌。到時整個礦體本身會暴露在外，除非你們得到的鉛能夠覆蓋整個山體，否則一點用都沒有。更何況這鉛的厚度至少也得半尺，還必須保證是一個整體。這中間的難度我想阿公應該能夠想象，就算是把畲族的所有資產全部賣掉，也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說到這，張億面帶僥倖地一笑：“虧我當時還想著回去準備幾天，帶足了火藥進來在山洞內引爆，山洞腔體內火藥爆炸威力會倍增，可以一勞永逸地解決朱厭問題。到時候朱厭是死光了，可鈾礦粉塵飄散的到處都是，你們就只能立即搬離此處，千萬年後都不能再回來了。這何嘗不是冥冥中的先祖在保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