畲長明顯有點精力不濟了，因此大部分問題都由盤瑤來回答：“告訴你也沒有關係，我們需要立即往北和西面拓展空間，這是幾個寨子的頭人共同商議的結果。也就是你們兵法上說的給堅壁清野留足空間。因為宋、蒙之戰已經快要決出勝負，我們也不希望大宋輸，但是眼前的情況卻是你們贏不了。那麼在蒙軍贏了以後，就必然要我們納貢稱臣，因此我們打算往林子更深處開闢空間。”

張億言簡意賅地總結問：“也就是說，你們並不認為未來的處境會更好？”

盤瑤沉默了，並未回答問題，而是轉移了話題說：“陳劉城最開始便是我們修建的，剛開始是給大宋暫存糧草用的兵站，對外宣稱是跟我們沒有關係的。但在宋軍放棄兵站後，你們的宋庭為了主動拉攏一批土匪，把陳劉城給了陳懿和劉興。你知道從大宋的角度來看，現在我們還在在給宋軍提供糧草嗎？”這就相當於指著臉說是宋軍無能了。

張億也沉默了，他不打算辯解什麼。王朝的末年時很多事情本身就是失控的，這裡面有中流砥柱，也有更多的賣主求榮，而絕大多數受限於視野和能力有限，只能隨波逐流。那些開口大局觀、閉口分析時政的朝臣們，本身能夠發揮的作用連說書先生都不如，但偏偏為了內部的穩定，只好儘可能地安撫、安撫、再安撫。就像現在他們不得不彼此妥協導致無法一致對外類似。

這時畲長阿公呼喚數聲，原本在周圍警戒的四人就來到他們周圍，阿公向張億介紹道：“這四個就是我專門訓練用來解決此事的勇士，他們會絕對聽從你的命令。”

對於這種情況張億並不意外，但他必須明確對方的立場，如果他們沒有必死的決心，是不可能完成接下來的任務的，也就是說他們必須知道是為什麼而戰，於是他用真誠的語氣說出了最殘忍的話：“你們是去死的，我會把你們作為誘餌投餵給那群朱厭，而能不能活下來全都靠你們自已，我沒有把握護你們的周全，你們可知道？”

這話說得血腥味十足，甚至有點挑戰人性的底線，哪知那四人竟然一臉不在乎的點頭，也不言語自行離開了此地，去準備進山的物資去了。“他們是我精心挑選的勇士，他們為了這一刻已經訓練了三年，所以不用擔心”，為消除張億的顧慮老人解釋了兩句，不過他真的是累了，這幾句話竟然說得喘息起來。

盤瑤將老人扶起來，邊慢慢挪動的往回走邊說道：“你還有三個時辰休息，做些準備吧，天亮後就開始行動”。

目送盤瑤離開，張億也在阿四的陪同下回到一處單獨為他們安排的竹製吊腳樓內，閉眼靠牆睡覺的張億為儘快使自已放鬆下來，主動放棄了精神上的緊繃狀態，亂七八糟的胡思亂想就開始在他腦內瘋狂復甦，這種精神狀態對他仍然是困擾，當行動目標無法說服自已時，他就得把大多數精力用來鎮壓思想上的不協調，就像現在腦子裡清清楚楚有個聲音在謾罵著：“你是有多蠢，我要是你在談判前就得先要甜頭，最少也得把那個盤瑤搞到床上，不然明天要是死了，那你就是最賤舔狗，賤無可賤”。

另一邊的聲音立即針鋒相對說：“你懂什麼，這一切都是大的佈局，目的就是得到畲族人的信任，讓他們成為穩定的後援基地，並且保證只能夠為我所用，因此，實現兩邊的利益捆綁才是最穩固的。”

“你可拉到吧，他明明只需要組建一支龐大些的突擊隊，利用恐怖手段縱橫來去就能實現的事情，結果搞成了一整套運營發展了，見效慢不說還平白的有了許多牽掛，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裝的理性，其實根子上仍然是個婦人之仁的傢伙，只想著用最小的代價贏得最大利益，結果身上的牽絆越來越多，下次再選擇歷史節點時，你可千萬不要選擇有人的歷史，直接去恐龍時代吧，那樣才不會濫情”，這一次好像是憤怒和瘋狂佔據了理性思考的上風，另一邊的聲音竟然沒有駁斥，而是兩個張億的形象在腦海中同時轉過頭來看著他，顯然思想和感情出現了重大分裂，他必須儘快壓下這種感覺，否則他會瘋的。

痛苦的表情使張億皺緊了眉頭，整個人側躺下來，額頭的冷汗浸潤了竹地板的縫隙，他必須儘快找到一種和自已精神同步的目標，可無論是想著即將迎娶的盤瑤或者波瀾壯闊的歷史事件都不行。在他心中的焦慮和狂躁即將達到頂峰，需要用暴力殺伐來宣洩時，一雙冰滑的手指緩緩抹去他額頭的汗液，如同清晨的露珠輕輕滑落在花瓣之上。那雙手所經之處只感到輕盈而細膩，彷彿要讓他無聲地訴說著心底的秘密。

張億閉上眼睛，感受著她的指尖在他的面板上輕輕遊走，帶來一陣陣清涼的觸感，讓他的心跳不由加快。她緩緩靠過來，呼吸如同春風拂過，溫暖恆久，每一次呼吸都讓他的感官變得遲鈍一點。他們之間的空氣似乎變得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充滿了期待和渴望。她的手指從他的額頭滑落至他的臉頰，然後是頸部，輕輕地在他的喉結上停留，然後是一路向下……，張億忍不住了強烈要求釋放自已，對面的人側抱住他開始放鬆身心和所有的防禦。兩人之間風暴開始聚集，持久而激烈，屋內的火盆將熄之時一切才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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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後天亮了，數日的辛勞張億終於有了一個安穩的休息時間，神清氣爽，雙眼通明，他赤裸的站起身迎接視窗的第一縷陽光，這片刻的寧靜讓張億感覺好像睡了數年之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