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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只顧求活的小乞丐

只說三方迎親隊在城門口匯聚,這小城的城門本就不寬,打頭捧彩的半大小夥子都搶著進門,漸漸地三方就搶出了火氣。這邊嗩吶對著中間的鑼鼓玩命吹,中間吹笙的左右搶著縫地亂搖頭,東邊最後那一隊乾脆就用沒有新郎騎的駿馬來回奔跑,三個花轎在這混亂場面下又怎麼可能坐得住,一聲聲恐懼的尖叫從轎子裡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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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億都看傻眼了,一家人迎親這是鬧得哪一齣啊,就搖著手大聲呼喊道:“悠著點,鬧出人命了,別喜事喪辦啊”。自然是沒人理他的。哪知原先那小乞丐從混亂的迎親隊中回來,齜牙咧嘴地扶著腰罵道:“奶奶的,差點丟了命,我的腰哦”。隨後也不看張億隻說了句:“西邊來的?你別喊了沒用的,送陰婚都這樣,場面上越熱鬧在下面過得越紅火,說不定主家盼著打死人才好呢”。

“可也不能這樣胡鬧吧,你看那個轎伕頭上都被那吹喇叭的敲出血了”。剛說完才品過味來,一把拉過小乞丐驚奇地問:“你說什麼?陰婚,這三個全是?”小乞丐正要再衝進混亂中找便宜,卻被張億一把拉住差點坐地上,悻悻地回頭嚷嚷著:“你別拉我啊,看到那喜轎上的流蘇沒?正經蘇錦的,拆開有鞋面大小呢!可是值幾個大錢。你塊頭大在前面衝開人,我跳得高給它們全揪下來到時候咱倆平分,不然到了半夜可一把火全給燒沒了,怪可惜的”。

“你可算了吧,也不怕折壽。要銀子嗎?想要銀子跟我走”。說著從後面一把攔腰抱起小乞丐,也不理會對方的掙扎就從城門側面擠進去。城門官並四個軍士不敢得罪迎親隊伍,正在“爺爺奶奶”亂叫地維持秩序,生怕混亂中死了人留下爛攤子給自已,哪有空理他們倆乞丐,也就裝作沒看見任由他們溜進去了。

張億管不了那麼多,快步尋到一個偏僻角落把小乞丐放下。剛才心中焦急,進來沒想那麼多,等把對方放在地上才感覺到小臂上觸感不對,再看向那小乞丐一雙水汪汪的含情目,心中咯噔一下想道:“還好這不是地鐵,要不然不得被扇一巴掌,然後扭到派出所去啊”。事到如今想這些也無用,索性學上次到商場逛超市進錯女廁所,裝著5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從對方身邊走過,裝作沒有發覺地說道:“跟我說說陳閻王的事,回頭我給你銀子”。說著就把手裡全部的銅錢扔給小乞丐。

哪知這小乞丐個子雖然小,但人卻是老江湖,好像一看就看出張億是個雛。撿起銅錢收好後跳起腳來就罵道:“你個雞賊,有你這麼辦事的嗎?佔了人便宜幾個銅錢就想打發人啦?那要是這樣全天下的青樓黑窯子不都得關門?你想糊弄我是吧?好,我現在就去敲鳴冤鼓,看看典史大人判不判你徭役三個月”。

說著就假裝氣鼓鼓滿嘴罵罵咧咧地要衝出街道。張億無言以對也不想解釋,一個手刀砍在她脖頸上,對方當即倒地不起。隨後嘆了口氣,還是用原來那姿勢,把小乞丐在腋下一夾,挑著人跡稀少處走去。這一路上倒也被幾個人看到,只是一個乞丐夾著另一個乞丐,場面雖然怪異,但也讓人生不起行俠仗義的心來,一路暢行無阻地來到一處紅牆青瓦的偏僻處,將昏迷的小乞丐放下後,觀察起周邊的環境來。

要說這小城的環境當真不錯,一片片的白牆青瓦,榕樹、木棉、三角梅等各色植物,明顯在人工干預下被種在一條蜿蜿蜒蜒的小河兩邊。兩岸淘洗的娘子雖然面黃肌瘦,但也是有說有笑。路上的混混和短衫的莊稼人,在河邊看著娘子們忙活,一個個也會笑容滿面地多看幾眼。張億見此等情景就想起現代人裝出來的短影片古裝場景,比之這隨處可見的情景可說是庸俗不堪。

身後一聲輕呼,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張億轉過身來,看到是小乞丐醒了,就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儘量和善的微笑,正待問“你怎樣了,我不是惡人”之類的話,誰知對方先來了個五體投地,隨後跪起身子磕頭如搗蒜,嘴裡唸唸有詞地說著什麼。這倒讓張億一時不知怎麼辦了,難不成當真這麼凶神惡煞,導致對方都不敢看自已一眼就開始磕頭了?可自已記得沒有進入臨戰狀態,也沒有紅著眼睛要殺人啊。

等蹲下後仔細聽對方說的什麼,張億心中一時五味雜陳。只聽到小乞丐渾身打擺子一樣發著抖絮絮叨叨地說:“軍爺饒命,軍爺饒命。我是從北邊逃來的,剛才純粹是想逃遠點才咋咋呼呼要報官的,我一不是逃兵;二沒有銀錢;前世沒有做過惡,現世不做虧心事。我本是從北邊逃難過來的,平日裡就是小小討要幾個銅子,撿些爛野菜度日。您大恩大德,手下留情”。小乞丐這幾句話像唸經一樣翻來覆去地重複,比她剛才唱的蓮花落和乞食歌還要熟練,想來應該不是第一次了,否則怎麼會如此熟練。

這也是張億感覺五味雜陳的地方。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她若果真從北邊一路乞討而來,這中間吃過苦必定無法想象。古時征戰不是什麼新鮮事,更何況為了給南宋壓力,大批老弱婦孺被趕過江淮,就是為了增加南方的負擔,消耗南宋的戰爭潛力。那些不願走的被沉江或被砍殺都算是好的,還有被土匪、逃兵當做糧食的也不少。常言又說“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對百姓施暴的可不只是敵人。這方面的慘事在史書上比比皆是。

更何況這小丫頭言辭流利出口成章,說不得以前也是個殷實之家的出身,搞不好還上過學的。如今孤身一人,想必是遭了大難,被連番凌辱過才活下來的。

想到這不禁感慨,若是這樣想,李盈盈等人的處境都比她好上一萬倍。小丫頭明顯被嚇壞了,這明顯是對兵戶有一種刻入骨髓的恐懼。因此張億還是決定先寬一下對方的心,於是說道:“你先起來,我不是你口中的軍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