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遞站對著大門的櫃檯,張意茹安靜地坐著翻看著山海經書籍。
伍佰萬從門外風塵僕僕地趕來,手上拎著從路邊買來的烤串,還有一包抽的只剩下了一根的香菸煙盒。
中午十二點,伍佰萬點燃了一根檀香,祭拜著買來的烤串。
張意茹似乎不懂,為何每次中午吃飯,伍佰萬都會點一根檀香,而且會將食物分散擺放,就像是上貢一般。
但是快遞站既然這麼做,肯定有他的原因,所以後來的張意茹自個在店裡吃飯的時候也會點燃這麼一根。
作為合法使用明火的快遞站,他倒也不怕被外人看到或者舉報,畢竟有老闆給他兜底。
烤串吃到一半,張意茹按耐不住內心的疑惑,開口問道:“那個警察……他怎麼樣了?”
伍佰萬吃的津津有味,聽到此話停頓了半秒,又繼續吃了起來,吃著吃著,還拍了一下空氣,似乎要將那隻與他搶東西的手掌拍掉。
張意茹的胃口不大,即使是面對美味的食物也會吃的提心吊膽。
就這一根檀香下的進食場景,就跟吃著貢品無差。
抽出一張餐巾紙,揩了揩嘴上的油漬,伍佰萬吃的挺飽,拍著張意茹的肩膀,回道:“沒大事,丟了魂而已。”
“啊……啊?”張意茹聽的不太明白。
伍佰萬笑笑:“無事。”
張意茹安靜起來,伍佰萬起了身,朝著屋外走去。
……
陳志被那溶液灼燒的厲害,病床上躺了一個星期也未見醒來。
窗外下起了小雨,風的呼嘯在夜裡顯得有些吵鬧。
陳志覺得自個是出現幻覺了,無論怎麼努力,他也無法回到床上躺著的那具身體裡面。
他嘆了口氣,閉眼摸索了會,摸到了床頭的開關,漆黑的屋內發出時鐘滴答的響聲,那隻原本觸控著開關的手指像是觸控到了一隻被燃燒的只剩下半截的蠟燭。
那隻又短又肥的手指冒出了點點火星,點燃了蠟燭,燈芯發出微弱的光芒,點亮了整個房間。
原本敞亮的病房轉而變化為了昏暗而又潮溼的房間。
推開房門,陳志輕步地走了出去。
門外的牆壁上倚靠著一人,抽著濃烈的香菸,在來人推門而出時扭頭對上了視線,眼神裡夾雜著複雜的情緒。
伍佰萬吸了幾口,在陳志關上房門時掐滅了菸蒂塞進了牆壁的石縫中。
“什麼東西這麼厲害,直接給你炸回老家了?”對於前些日子在在快遞站發生的事情,他還心有餘悸,想起來不免覺得驚人。
陳志一臉陰沉,像極了陰曹地府的怨鬼,擺擺手,快步地向著前方黑暗小道走去。
一條黑而不見尾的水泥小道,兩旁種滿了彼岸花,五顏六色的昆蟲在花的上方漂游,路上飄來一隻怨靈,狠心地要將那蟲兒抓了。
伍佰萬出現,那隻怨靈退後了幾步,抓住昆蟲的雙手也突然鬆開,隨著蟲兒飛走戰戰兢兢地杵在原地不敢動彈。
怨靈見到陳志又彷彿鬆了口氣,客氣地鞠了躬,繼續去趕走彼岸花上飄蕩的昆蟲。
伍佰萬隨手摺了一隻紅花,放在鼻前嗅了嗅,開口道:“這花真豔。”
“彼岸花有靈,你就這麼摘了?”陳志邊說邊走著,隨手輕撫了花瓣,花瓣四周飄起層層漣漪,驚的蟲兒四處亂飛。
紅豔豔的彼岸花,如同嬌豔欲滴的美人齊放,泥濘小道四周,不斷飄來形色各異的昆蟲,停落在彼岸花的花蕊中。
花中有一方紅色彩雲,在煙氣繚繞的花叢中升起,隨著遠處的清風吹來,花瓣形成旋渦,飛舞到手持紅花的人面前,無數飄落的花瓣圍成紅色的花圈,將他困在牢籠之中。
伍佰萬被這一幕驚嚇的不敢動彈,看向旁人。
陳志輕聲笑了笑,道:“你也不怕花靈看上你。”
聞聲,花靈似乎有了些許動靜,叢中本未被驚醒的一隻花打了個激靈,微微抬頭看向路邊被花瓣包圍的兩人。
“怕是怕,花已經摺了不是。”伍佰萬伸手,觸碰花瓣,花瓣打了個冷顫,嬌羞了起來。
陳志依舊輕笑道:“哦豁,看來花靈是真的看上你了。”
剎那間,花叢中的花束猶如被驚醒的少女,幻化成人形出現在了花叢上。
少女臉龐清麗,步伐輕盈而優美,踩著花瓣騰空而起,她的衣裙隨著她的移向飄動,彷彿是花朵在春風中搖曳,宛若花中仙靈,腳踏七彩花瓣而來。
她落在陳志面前,小手輕點著將伍佰萬圈在牢籠裡的花瓣,那些花瓣四散而開,幻化成不同模樣的少女飄在空中。
花瓣飄過伍佰萬的眼前,嚇得他閉上了雙眼,生怕那玩意會戳到自已的眼珠子,待他睜開眼睛,此時已經站在了黃泉盡頭。
回首望去,花叢中的少女歪頭沉思,似乎對於前方兩人產生極大地興趣。
陳志一巴掌給還沉浸在少女容顏中的伍佰萬拍醒,厲聲說道:“你怕不是魂都給勾了去。”
確實剛才少女的誘惑讓他陷入了溫柔鄉。
畢竟母胎單身幾千年,見到漂亮的女人總會魂不守舍,想要勾搭一番。
彼岸花,又名曼珠沙華,接引之花,開在黃泉路兩旁,在死亡之人經過此地時幻化成人形現身,能喚起死者生前的記憶。
伍佰萬好歹也活了幾千年,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他回過頭,從口袋裡掏出一盒香菸,抽出一根遞給了旁邊的陳志,說道:“不就是顆大蒜麼?”
好傢伙,彼岸花在他口中變成了大蒜,要被花靈知道,豈不是氣的花瓣都炸毛了。
抽完香菸,他們出現在了地府最亮堂的地方。
寬敞的黑色叢林,路中間擺放著一口大鍋,鍋裡冒著青色的火焰,正在燃燒著不同種類的東西。
旁邊分叉七八隻隊伍,每隻隊伍都站滿了鬼魂,規規矩矩地等待著鬼差給他們遞東西。
一隻蒼老的大手,佈滿了青筋,利爪兩端纏繞著白色的紗布,伸進燃燒著烈焰的鍋內,一把抓起了未知的東西。
他的手觸碰到火焰的同時,滋啦的燃燒皮肉的聲音顯得有些刺耳。
“全心意。”旁邊坐著個文官,一筆一劃的記著從鬼差手裡拿走東西的筆記。
見到伍佰萬的身影,所有的鬼魂都抖了個激靈,站在原地瑟瑟發抖,就像是看到了恐怖的東西。
包括正在辦事的鬼差們也嚇得不敢動彈。
直到陳志有模有樣的走到了鬼差的身邊坐下,拿起桌上的牛皮筆記本檢視,他們才恭敬地放下了手頭的東西走了過來。
鬼差小聲詢問:“陳大人不知道出現在快遞站有何吩咐?”
“別叫我陳大人,叫我陳警官就行,”陳志拿起鬼差的筆記詳細地端詳著。“也沒什麼事情,就是來看看最近有沒有什麼人給我寄東西。”
無錯書吧看到某一頁臉色有了變化,將筆記遞到了另一人的面前。
伍佰萬接過筆記瞧了瞧,看到了某個名字眉頭緊鎖,他指著筆記本上的人名問道:“這個物件是什麼時候焚燒的?”
五個泥人,寄件人陳竟。
“哦,這個一個星期燒的。”見到此物件,鬼差立即給出了反應。
一個星期前,正好是快遞站爆炸的一個星期後。
伍佰萬又問道:“這個泥人現在在哪裡?”
鬼差恭敬地回答道:“這個是寄給陳大人……陳警官的,由於陳警官大多時間都在人間辦事,所以東西就暫且由快遞站代收。”
“我現在回來了,你把這東西給我吧。”起了身,陳志走到焚燒著快遞的大鍋面前,伸手進去,摸到了一定金元寶。
因為烈焰灼燒的緣故,他的手背上冒起了青煙。
伍佰萬也學著他的模樣,將手伸進了那巨大的鍋爐之中,但只是觸碰到那火苗的時候,就已經燙的縮回了手臂。
“真行啊!這麼燙,你也下的去手。”伍佰萬吹著被灼傷的手心,心疼自已一秒。
陳志白了他一眼,說道:“這是冥界的火,你以為是什麼人都能觸碰的?”
“冥界的火怎麼了?就是太上老君煉丹爐裡的火我都碰過。”伍佰萬不服,豎起了中指。
想當年,他還在天上的時候,拿太上老君煉丹爐裡火用來烤仙鳥,那不是隨隨便便,現在就這麼個冥界的青火,還能傷了他?
陳志懶得跟他解釋。
伍佰萬還是偷偷摸摸地伸了手,忍著劇痛從鍋裡掏出了一定金元寶塞進了自已的口袋中。
過了一會兒,急匆匆而來的鬼差走到了陳志的面前,身後還跟著一個方形的盒子,猶如兩個星期前包裝泥人盒子的放大版。
旁邊的隊伍依舊長不見尾,等候著鬼差按順序焚燒陽間寄來的快件。
一紮紙人入火,燃燒殆盡後,一位美麗而又動人的少女從火中醒來。
鬼差讀取筆記本上的記錄,按名喚人,取走了這件快遞。
陳志看了眼伍佰萬,緩慢地伸出手,開啟了盒子,一個類似於泥人的姑娘安安靜靜地躺在盒子裡面,在盒子開啟的瞬間睜開了紅色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