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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泥人

這些年城府老區生活和諧,極少發生離奇死亡現象。

大廈裡的屍體,經過法醫驗證,死於自殺,多方蒐證,經公司員工和死亡當事人家裡人的口證,最後得出結論是由於長期的身心壓力導致精神疾病引發的自殘。

伍佰萬剛剛夜觀天象,大廈屬陰,大凶之兆。

回到快遞站的伍佰萬臉色不太好,似乎是因大廈的那件事情,若有所思,甚至是翻起了幾百年沒有清理過的古老舊物和封建迷信書籍。

他點了根檀香,喃喃細語。

最後得出個結論:“借命。”

“借命”這兩個字從伍佰萬嘴裡面說出來的時候,他手上正拿著個泥人,盯著看了好一會兒,也不知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扯過櫃子旁邊的盒子,拿起裡面的放大鏡就朝著泥人仔細地觀察起來,觀察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發現什麼特殊的地方。

店裡來了男人,說是要寄泥人。

精緻的雕刻,泥人還未乾涸,隨手一摸,就能將上面的泥巴帶下來一塊。

“什麼?”來人是個中年男子,身著黑色的西服,由於長時間未清洗的緣故,西服的領帶黑的發亮。

伍佰萬皺了皺眉,問:“這泥人是你雕刻的?”

“嗯!”男人點點頭,伸手撫摸著其他四個泥人回道:“今天是我弟弟的忌日,我想給他燒點東西。”

張意茹也沒有避諱,接過了他手上的東西,入神地盯了會,是個由泥土做成的人偶。

總共有五個,拇指那麼大,因為夏天的緣故,泥土都有些融化,上面還沾了一根頭髮,他從身後的櫃子裡拿出了個包裝盒,細巧地將泥人放進了,還順手將頭髮扯了出來。

“其實用紙紮個小人就行了,泥的話,不太容易燒。”伍佰萬盯泥人盯的雙眼發麻,醒了醒神,就看到旁邊的人已經將其他四個泥人塞進了盒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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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嘆旁人效率的同時,伸手按住了那雙纖纖玉手。

張意茹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站直了身體。

男人淡笑,從口袋裡掏出了錢包,“快遞站的火自然跟我們平常的火不一樣,燒個泥人與紙人沒有區別。”說完掏出了兩張嶄新的鈔票遞到了他的面前。

張意茹看了眼錢,伸手接了過來,從抽屜裡翻了會,就是找不到零錢。

他尷尬地抬眼看了男子人,然後拿起了櫃檯旁邊擺放著的二維碼,道:“沒錢找您,要不刷二維碼吧,支付寶微信都可以,網易支付也是沒問題的。”

男子有點兒驚訝,卻依舊面不改色。

面含歉意,本想拿回現金的手又縮了回來。

男人說:“不好意思,我不怎麼用支付寶這些東西,我只有現金和銀行卡——”

“銀聯還是外聯?”男人的話還未說完,快遞站的門口一個聲音隨著急促的腳步傳了過來,萬圖斯銳穿著外賣小哥的制服,拎著香噴噴的飯菜熟悉地停靠在了櫃檯旁,抬起頭戲謔地看著男子,遞出了被粉色裹著的POS機。

萬圖斯銳說:“我這裡可以刷卡。”

“這傢伙是變態吧,多害怕別人賴賬啊?”緊隨其後,伍佰萬揉著劇痛的額頭,在徐楊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揚起的時候,一屁股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萬圖斯銳豎起手指連擺了三下,“NO,NO,NO,目前只有你這個人會找各種理由賴我賬。”

是的,萬圖斯銳的POS機就是為了伍佰萬這樣的傢伙準備的,在那人找了各種千奇百怪的藉口拒絕付費之後,他便將所有能夠交易的軟體全部開啟了,就連極少見到過的遊戲虛擬幣交易他都可以用在現實中。

男子有點兒慌張,但也還是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銀行卡銀聯卡,卡面上的圖片是餘官城的地圖,並且卡的右上角註明的持卡人:Mr陳。

刷完卡,萬圖斯銳心滿意足。

他扭頭看了眼椅子上坐的吊兒郎當的伍佰萬,嘴角露出了邪惡地笑意,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五元鈔票,直徑地遞到了張意茹的手裡,也不等那人開口,便將手上的外賣放到了櫃檯上。

“師姐家小灶快餐+外賣費一共43元,”說著便對著一臉懵逼的張意茹眨了眨右眼,“加上醫院的費用一共195元,吶!找你的五元。”

張意茹依舊是摸不著頭腦,看了眼老闆的臉色,也不知是不是被眼神支配的原因,他的腦袋沒有他的手來的果斷。

面露有些尷尬之色,話未開口,視線轉移到了已經被包裝好的泥人身上,他未招呼,像具屍體一般朝著大門走去,在身後人的呼喊下,魂不守舍的離開了快遞站。

男人離開後,溫熱的房間溫度迅速地下降。

張意茹感覺到了絲絲的涼意,扯過櫃子裡早已準備好的外套披在了身上,接著從旁邊的櫃檯上給自已倒了一杯白開水。

這個快遞站真的是氣溫忽冷忽熱,有時候屋外烈日灼燒,屋內如死屍般陰冷。

張意茹也不知為何會這樣,所以他提前給自已準備了件外套,天氣忽冷之時穿上,忽熱之時脫下。

人走後,伍佰萬才從椅子上起來,臉表情凝重,那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桌子上的泥人包裝盒。

萬圖斯銳來了興趣,指著那盒子問道:“什麼東西?”

“泥人,”張意茹答。

“泥人?”萬圖斯銳收起了POS機,皺著眉頭盯著櫃檯上的包裝盒,唸叨了好一會兒也不知在唸叨什麼,轉了身就對著身邊的空氣說起來,“寄給死人……紙人不就行了嗎?”

張意茹也不知他在和誰說話,就接了句:“可能紙人沒有泥人好看吧,畢竟泥人捏出來的人更生動形象些,不是麼?”

萬圖斯銳搖頭,卻也聽的明白,“都是燒給死人的,好看不好看有那麼重要嗎?”

快遞站自從敞開大門,來寄什麼東西的人都有,這玩意也見怪不怪,大傢什麼東西都想寄給逝去的親人。

還有些人,開著新買的賓士轎車就過來了,然後說是把車燒掉寄給自已親愛的妻子,那時候伍佰萬差點兒沒有心疼的吐血,好在他的一番細心教導,才使得顧客花費了一大筆錢買了快遞站新推出的摺紙套餐。

徐楊倒是沒說話,就算說話也不知要說些什麼,他飄到了放快遞的櫃子前,然後示意正在整理東西的鬼魂給他找點東西。

伍佰萬也沒再說話,將東西遞給了張意茹。

這玩意燒還是不燒,全憑伍佰萬一句話,但是既然收了別人的錢,那麼這東西一定是要燒的,不然下次陰門開啟的時候,那些鬼找上門來自已也沒有好果子吃,所以作為快遞站的老闆,他除了拿人錢財替人焚燒之外,也很少理會別人燒的什麼,惹得什麼亂子,除非焚燒的這些東西會對人類帶來生命危險。

張意茹細心地端起泥人盒子,將它放在了貨架上。

快遞站5點準時關門,不會早一秒晚一分。

一天的時間又是安安靜靜的度過,張意茹甚至覺得自已是虛度光陰。

兩人站在快遞站的門口,伍佰萬點燃了一根香菸,舒坦地吐出菸圈。

張意茹驚訝地皺起了眉頭,看著那根被吸完的菸蒂塞進了門口柱子上的青苔裡。

從口袋裡默默地拿出手機,這次他學聰明瞭,沒有開閃光燈,也未開啟拍照聲音。

街頭的牌匾,伍佰萬招呼了張意茹過來,盯著他的頭頂看了半晌,問道:“叫你去寺廟拜個佛,去了沒?”

“嗯?”張意茹愣了會,果然不出所料搖了搖頭。

伍佰萬摸了摸口袋,掏出了煙盒,裡面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根。

不遠處站著賣貨郎,在不遠處迎著賣貨郎的面走來兩個警察。

伍佰萬指了指賣貨郎,道:“你去,給我買盒香菸過來。”

一臉驚訝的張意茹本來想拒絕來著,可旁邊人的說道:“警察五分鐘內會走到賣貨郎的旁邊,我希望你三分鐘內把煙給我買回來,不然扣工資,你還剩下四分五十秒。”

一聽扣工資,張意茹哪裡還來得及思考,邁起腳步就衝著賣貨郎的面前跑去。

“買菸。”他從拿起手機掃了二維碼,“多少錢。”

賣貨郎先是愣了一下,抬頭看到張意茹那副焦急的身姿眼神裡透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接著從暗格裡拿起了一包香菸擺在了最前方,豎起了五根手指。

張意茹一看不滿道:“什麼煙啊,要五十塊錢,比華子還貴。”

付完錢,抬頭一瞅,兩個警察正在大步流星地朝著這邊走來,他還來不及繼續碎碎念,拿起箱子裡的香菸抬起雙腳撒腿就跑。

回到伍佰萬身邊的時候,他大喘著氣,聽到身後兩三人在那裡爭辯。

賣貨郎說:“警察同志,你們聽我狡辯,啊不是,你們聽我解釋。”

年輕警察:“你這是知法犯法。”

老警察:“有事回局子裡再狡辯吧!”

張意茹暗自慶幸自個躲過一劫,將那包煙遞給了伍佰萬,卻看到那人已經重新點燃了一根,得意洋洋地看著被警察帶走了的賣貨郎。

伍佰萬道得意道:“讓你上次舉報我抽菸,這次看你海外零食雜貨鋪不關個一年半載。”

張意茹心裡有點兒愧疚。

伍佰萬道:“這煙你隨身攜帶,必要時候點燃。”

“必要,必要是什麼時候?”張意茹一臉懵逼。

伍佰萬吸完最後一口,將菸蒂扔在了腳下踩滅,舒坦的伸了個懶腰,接著朝著前方走去。

他道:“要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