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林蘭英就輕手輕腳自楚長旭懷中抽離，翻身下榻，穿衣洗漱，片刻功夫便收拾妥當。
出船艙吹一小會兒冷風，直到整個人徹底清醒，才順著木筏隊伍巡視，檢查結束時天已亮透，木筏少了一排。
林蘭英心中憤憤，竟然有人敢偷她手裡的東西，真是不知死活。
當即拿來銅鑼“鐺鐺鐺”的敲，將所有人鬧醒，譚明月率先離開船艙問情況：“發生了何事？”
林蘭英沉聲：“軍餉丟了一萬兩。”
譚明月心頭一跳，忙叫停隊伍，又命手下順江水檢查，林蘭英也指派了人手勘探。
不多時，便有人在一處蘆葦叢裡找到永安幫三名手下的屍體，又順著草叢中拖運東西的痕跡找下去，線索很快指向一處漁夫家中。
林蘭英不是個講道理的，鎖定目標就直接出擊。
“砰！”
老舊的屋門被林蘭英一腳踹開，動靜太大，直接驚醒被窩中的中年夫妻。
兩人驚聲坐起，抱著被子質問：“你們是什麼人，擅闖民宅想做什麼？”
林蘭英懶得廢話，直接命人搜查，很快就有人從犄角旮旯裡找出兩身溼答答的衣服，沒找到木筏和銀子。
長刀出鞘，挑著衣服遞到夫妻倆面前，聲音比冬日裡的寒風還要冷上幾分：“這衣服是你們的？”
“是……是我們的？”
“來人，把這倆人給本將軍綁了，準備大醬缸，石灰水。”
林蘭英一聲令下，便有兵丁七手八腳上前，將床鋪上的將人五花大綁。
兩人四拳難敵七八手，掙扎無果，只能無關痛癢的怒罵：“官府抓人還需講證據，你們憑什麼亂抓無辜？”
譚明月面露猶疑：“如今都還沒找到證據，隨意抓人怕是不妥吧？”
林蘭英滿不在乎道：“本將軍連朝廷命官都能抓能殺，兩個平頭百姓而已，砍了也無所謂。”
很快，大醬缸，沸騰的石灰水，被綁成粽子的夫妻倆全部被拖到院中。
林蘭英開門見山：“軍餉被你們藏哪兒了？偷軍餉一事有無幕後主使？”
漁夫死到臨頭還嘴硬：“小……小民不知道軍爺在說什麼。”
話音剛落，林蘭英就一把揪住他腰間繩索，將人往大醬缸裡塞。
石灰水蔓延上來，強烈的灼痛感自腳掌騰起，瞬間襲遍全身。
漁夫慘叫連連，但依舊死不鬆口：“小民……小民是冤枉的，軍爺你這是在屈打成招。”
“本將軍就喜歡屈打成招。”林蘭英說完，又將人摁下去幾分：“現在還只是小腿，再不說實話，你的腿可就要全完了。”
譚明月神色微凝，林蘭英手段竟如此狠辣，是她沒想到的。
一旁的婦人光是聞著升騰而起的血腥味就被嚇出滿臉淚，悽聲道：“招，民婦全招，求軍爺別放過當家的。”
抹脖子尚且能死個痛快，且死得全須全尾，泡石灰水不僅倍受煎熬，到最後連屍體都剩不下。
漁夫齜牙咧嘴怒罵：“你個蠢婦，胡說八道什麼，我們什麼也沒做，招什麼招？”
漁夫其實是後悔的，行竊多年，官家生辰綱，富商米麵糧，哪樣他沒偷過？衙門他也進過，只要拿不出證據，上頭自然有人來撈他。
混跡江湖十數載，就沒見過開局就動私刑的，太顛了！
但，後悔也得忍著，竊取軍餉是株連九族的重罪，一旦招供，一家老小都得整齊上路。
林蘭英見兩人有鬆口的跡象，忙道：“二位若能協助軍中找回軍餉，本將軍便不再計較，若拒不招供，待本將軍親自查出軍餉下落時，就是你們被抄家滅族之日。”
“也別以為自已那點小聰明就能瞞天過海，軍中多的是斥侯，較真兒查，就沒有他們找不到的。”
“當家的……”婦人又喚了一聲，幾分悽悽幾分哀求。
迎著妻子淚濛濛的目光，漁夫的心裡防線終於土崩瓦解，開口道：“小民就是個打手，軍餉……被黑水寨的人運走了。”
“早些招供，也不用遭這麼多罪。”林蘭英將人從石灰水中撈出，又吩咐一旁的兵丁：“找清水給他沖洗傷口，再去找大夫來，儘量將人的腿保住。”
又挑斷婦人身上的繩索，冷聲命令：“老實領路將功補過，否則，這大醬缸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婦人騰出眼淚連聲討饒：“軍爺饒命，民婦一定聽話。”
有了領路的，一行人很快殺到黑水寨就近一個堂口。
堂口隱在山坳間，非內部人員根本找不到，林蘭英剛到地方就開門見山直接要錢。
對方哪裡肯給，還揚言說上頭有人，讓林蘭英和譚明月放尊重些。
幾回合嘴炮下來，林蘭英徹底沒了耐心，直接命手下兵丁動手。
譚明月驚聲阻止：“這裡畢竟是黑水寨的地盤，若訊息傳回總舵，荀飛鴻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林蘭英雲淡風輕道：“那就殺光，沒有活口，訊息自然就傳不出去。”
一番話驚呆譚明月小朋友，以及她的一眾手下，他們手上也是染過血的，但一個不高興就斬盡殺絕的，還真沒有。
幾人愣神的功夫，林蘭英已經率先出手，戰火一觸即燃。
譚明月被逼無奈，只能領手下迎敵，半個時辰後，堂口平了，財物充公，活人送終。
林蘭英命一隊人補刀，其餘人仔細翻找。一個多時辰後，丟失的軍餉迴歸，還額外搜出金銀財寶幾大箱，小賺一筆。
女將軍大手一揮，直接將除軍餉外的一半財寶原地分了。
一個人頭一百兩，多勞多得，永安幫的人也在分贓名單裡。
忙碌一場，總不好讓人空手而歸。
看著到手的銀錢，譚明月還是有些心有餘悸：“擅用私刑總是不好的，此事你該交由官府處理。”
“我就是公家的人，我處理一群黑幫合理合法。”林蘭英語氣輕鬆：“再者說，若朝中沒有保護傘，地方黑惡勢力根本起不來，把這些人交給官府，說不定最後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頓了頓，又道：“譬如譚幫主你，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難道就真的只是憑藉仁義信用？”
譚明月怔住，旋又輕笑出聲：“林將軍……還真是直言不諱。”
林蘭英哈哈一笑：“俺的優點很多，誠實就是其中一個。”
日落西山時，堂口火光沖天，將所有痕跡燒得一乾二淨。
待火光褪去，所有人離開，廢墟中卻伸出一隻血肉模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