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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宗祠密詔

沙本紀拖著肥胖的身體,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捧著水袋,使出好大的勁兒才費力的把盤龍殿的第一道石門推開。他掏出絲綢手帕,將光頭上的汗抹完後,又朝四周看了看,在確定四下無人後,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

這棟建築神秘且歷史悠久,周氏王族族譜的開篇,是這樣介紹這裡的:昔我先祖周繹,承龍族血脈,闢在祁山。蓽路藍縷,以處草莽。跋涉山林,恩澤萬民。闊地五千裡,帶甲百萬,車千乘,騎萬匹,粟支十年,成霸王之資。後人尋根溯源,須居安思危,勿忘先祖之艱苦,故立此碑祠,以警後人。

大概的意思是說:一個叫周繹的先祖,在一個叫祁山的地方,繼承了龍族血脈,於是就地取材,穿著破衣服,開發荒地,艱苦創業,用恩德得到了人們的擁戴。在他的領導下,國家的版圖得到了擴張,軍力、民生也得以加強,國家富強,百姓富庶。為了使後代子孫不要忘本,所以在這個地方設立了一個祠堂。

大陸上的人們對祠堂文化都很重視,把祠堂看作宗族興衰的一個關鍵,所以人們不管是對舊祠堂,還是重新興建新祠堂,都會很講究。對祠堂建築的選址、朝向、造型、佈局以及所需要的任何東西都要考慮進去。最重要的是祠堂的建築風格,它不僅要滿足祠堂功能的要求,還要考慮所使用配套設施的關係,合理利用。

亞利王國的境內有很多祠堂,先不說那些公侯伯子男等貴族,稍微富裕點的家庭都有祠堂。建築的規模有大有小,但一般它的總體佈局都有相似之處,基本會分為門前廣場、戲臺、大門、圍牆、天井、享堂、拜堂和輔助用房等幾個部分,如果想要面積更大,就根據家族的經濟實力而定。

可盤龍殿絕對算是一個另類,不知是標新立異,還是另有他因。整棟祠堂分為九層,建築於地下,呈一條龍形向下盤旋,入口起於龍尾,龍身即為階梯。幽暗的密閉空間裡散發著潮溼的味道,每層建築的牆壁上都雕有象徵周氏王族的龍形圖騰,有坐龍、行龍、升龍、降龍、草龍、柺子龍、團龍,而整棟祠堂的風格,又是一條盤龍。

沙本紀越往下走越覺得脊背發涼,火把照耀的範圍有限,可視範圍外的空間裡一片漆黑。作為玉東國王的內務大臣,他第一次來這裡,每下一個臺階都如同漫步在地獄的邊緣,死寂的封閉環境下,讓他如臨深淵。

這裡根本沒有時間的概念,不知走了多久,他終於下到了盤龍殿的最後一層,在微弱火光的輪廓下,找到了大王子以謨的位置。

一身白色素衣的清瘦少年,虛脫的跪在三尺臺基上,蒼白的面龐和皸裂的嘴唇,並沒有掩蓋掉他眼神中堅毅的光芒。

“大殿下,您怎麼樣了?還好嗎?”沙本紀將火把固定好,急忙跑過去攙扶。

“你,咳咳,你來了。”或許因為好幾天沒有說話的原因,聲帶剛一振動便湧上一股濁痰,在清完嗓子後,以謨有氣無力的說道。

“哎呦!您先別說話,快,快坐下。”沙本紀小心翼翼的將以謨攙坐好,又把水袋遞到他嘴邊,謹小慎微的讓他抿了一小口。

“唉!大殿下您這是何苦啊!”沙本紀感慨王權的殘酷,又對面前的大王子不理解。

以謨微閉雙眼,努力調整自已的氣息,四天四夜的面壁折磨,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此刻的他連呼吸都感到無比耗力。

“哈、哈哈、哈哈哈。”在氣息稍微喘勻稱後,以謨竟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

“殿下,您這是何意啊?”

以謨沒有回答,而是擺了擺手,示意沙本紀把水袋給他。

“您慢點喝,可不能這麼著急。”沙本紀看著往喉嚨裡猛灌水的以謨,擔心這種喝法會造成腹脹甚至心衰,便急忙把水袋奪回。

以謨還是被嗆到了,他躺在臺基上,撕心裂肺咳嗽的同時,又繼續莫名其妙的傻笑。

“殿下,快起來吧,小心著涼。”

“咳,咳咳,沙本紀,咳,你看看,你看到了什麼?”以謨恢復了正常,只是略微還有點咳嗽,語氣也如同往日那般深邃。

“黢黑,什麼都看不見吶!”

“你再看看。”以謨的嘴角微微上揚。

“確實什麼都看不見啊!”沙本紀在環顧四周,確定一片漆黑後回答。

“在你左前方,供奉的是我周氏32個先祖的牌位。”以謨掙扎著坐起,吃力的給沙本紀介紹。

沙本紀一聽,條件反射般的噗通跪倒,朝左前方不斷的磕頭,嘴裡不停的唸叨:“叩見各位先王,叩見各位先王……”

“你,右前方,雕刻的是我第28代先祖,鳳宣大帝的遺詔。”

“臣罪過,臣罪過。”

沙本紀趴在地上,蠕動他那肥胖的屁股換了個方向,朝鳳宣遺詔不停的叩拜,鋥亮的光頭上沾滿了溼灰。

“好了好了,這兒沒有別人,別做樣子了。”以謨感到腹部有些脹痛,用左手一直捂著。

沙本紀用袖口擦了擦臉,唯唯諾諾的站起來。

“你想知道你的正前方是什麼嗎?我可以告訴你。”以謨話音剛落,沙本紀噗通一下又跪倒在地,連連求饒。

見沙本紀一副苦狀,以謨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殿下,為什麼我看不到啊?”

“因為你剛進來,如果你和我一樣,在這兒跪上幾天,你也能看到。”

“唉!殿下,您這是何苦吶?您服個軟兒,或者說幾句好話,也不用遭這麼大罪了。”

“我得感謝父王,給了我這麼一個和先祖溝通的機會。”以謨望著左前方,神態讓人感到詫異。

“行了,別囉嗦了,沙本紀,辦正事兒吧。”大概恢復得差不多了,以謨略有了幾分神采。

沙本紀在嘆了一口氣後,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後立即轉換成威嚴的氣質,語氣和身份的拿捏,恰到好處:“傳王上口諭‘大王子以謨,愚不可及,有負王恩,敕令,流放瞭望谷,思已悔過,即刻啟程,無召不可擅如王都。’”

空氣中瀰漫一股陰冷,冰涼如刀。

“父王的心還是不夠狠,如果我是他,我就將自已逐出王族,就地正法。”以謨無所謂的同時,又流露一股失望,結果在他意料之中。

“噓!殿下慎言。”沙本紀瞪著凸鼓的眼球,急忙制止。

“這兒連個守衛都沒有,你怕誰?”

“頭上三尺有神明。”沙本紀的回答急切又謹慎。

“你相信有神?家裡是不是和約拜人一樣,供奉著女人的陰道?”以謨的臉上掠過一抹陰邪。

“殿下,我一個太監供那玩意啥用?您就別取笑我了。”

面壁了四天四夜,他只想找個人說說話,黑夜給了他黑色的眼睛,而他卻看不到一絲光明。

沙本紀擔心以謨遇到強光後會引起眼球的不適,用一條黑布蒙在他的眼睛上,又跌跌撞撞的把他攙出盤龍殿。午後的陽光是那麼的熾烈,烘烤在面板上,有種隱隱的灼痛。

他喜歡這個溫度,這感覺是他換來的。

簡短的安頓、告別後,沙本紀望著逐漸離去的以謨,一人一乘,盡顯一個落魄王子的無盡孤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