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結束。
兩人走出電影院。
手機在白落的包裡再次發出“嗡嗡”震動的響聲。
剛才在看電影的時候，手機就已經震動了好幾下。
她將手機拿了出來，是李翠蘭。
她將頭轉了過去，按了接聽鍵：
“死丫頭，你死哪兒去了？老子給你燉的湯你還喝不喝了？”
聽著對面中氣十足、震怒有餘的聲音，白落轉頭看了看此時正把頭望向別處的黎川，頓覺有些尷尬。
慌忙答了句，“馬上回去了啊。”然後便迅速結束通話了電話。
“我媽她，喊我回家呢。”白落放下手機，來回地搓著手心，一張臉一會青一會白的。
“那我們回去吧。別讓阿姨擔心。”
出來時間確實也不短了。
那就走吧。
朝著電影院門口走去的時候，黎川走在前面，白落抱著半桶還沒吃完的爆米花跟在後面。
她盯著前面少年的短髮在迎著風的剎那被吹散成不同的形狀，心裡的愜意與歡欣在一點一點的堆積，直到膨脹到體內再也堆放不下。
她對著地面綻放了一抹隱匿燦爛的微笑。
“過年的時候，你有空嗎？”前面正走著的黎川突然回過頭，衝著她問。
“我，應該有吧。”白落低下頭，聲音也跟著低沉下來。
白落是不用走什麼親戚的。
從白一南離世之後，白家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李翠蘭已經跟他們盡數切割斷了聯絡，而李翠蘭孃家這邊的親戚，自從她跟著黃全勝進了城，也基本都失去了聯絡。
所以，春節對於白落而言，並沒有什麼特殊。每次到了春節，白落都覺得這是一個孤單的節日。
沒有紅包，沒有親人團聚，有的只是多下來的無聊。
她已經想好，放假期間，就繼續著自己的兼職。
“那，我等走完親戚，還來找你吧。”黎川的眼睛裡像是躥進了不安分的光，忽閃忽閃地亮個不停。
“嗯，好。”
白落回到家的時候，客廳裡很安靜。
她朝著四下裡望去，李翠蘭卻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走了出來，嚇了白落一跳。
“回來這麼晚，給你留的湯，都快涼了。”
她一邊不耐煩地嘟囔著，一邊端著砂鍋朝著廚房走去，順勢開啟了灶火。
明藍色的火焰閃動著，像是有希望的火種在心底悄然生根。
白落使勁地搖晃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頓覺有些不真實。
她走到廚房門口，對著裡邊的李翠蘭問道：
“你是不是缺錢了？”
李翠蘭轉過頭，翻著白眼瞪了她一眼，“老子不能對你好是吧，天生就是個吃苦受累的命你——”
白落吐了吐舌頭，從廚房裡悄然退了出來。
——
新年的氣氛變得愈發地隆重起來。
而白芷，自從上次跟白落在酒店撞面起了爭執之後，也像是被揭穿了最後的一塊“遮羞布”一般，本就鮮少回家的她，現在乾脆很少再露面了。
一週也只能勉強見上她一次。
而白芷每次回來，也無非是拿上些該換洗的衣服和護膚品，然後待不到半天就又走了。
而且每次在家裡碰見的時候，總是仰著頭不跟白落講話。
而白落，依舊繼續著她的兼職。
白天去給小學生做家教，晚上去藍夜酒吧當服務生賣酒。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地繼續著，說不上好，也談不上不好。
還有，期末考試的成績已經出來了。
白落考得不錯，年級排第二，班級也是第二。
而佔據那第一寶座的，則是南風。
這次倒是被他壓下去一頭，看來他這次沒有偏科，物理這次考得應該不錯。
這一天，南風從外面打球回來，剛進門，就瞧見母親許茹雲正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電視機開啟著，正播放著一些無聊狗血的電視劇。
見南風回來，她並沒有像往常一般慌忙迎上來，今日的她竟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心不在焉的表情再明顯不過。
“媽，你怎麼了？”南風察覺到了幾分異樣，懷著幾分忐忑，問道。
“沒怎麼啊，你長大了。我管不了你了，也沒資格管你了。”
陰陽怪氣的語調，聽得南風如芒刺背。他一邊慢慢悠悠地換鞋，一邊把揹著的包掛在了衣架上。
“你是不是，揹著我，偷偷聯絡姓南的了——”
南風的表情驀然變了一下，很快便又恢復了平靜。而在許茹雲的嘴裡，“姓南的”指的就是他的父親，南簡明。
“嗯。”他低著頭，也不再否認。
“好啊，剛開始我聽別人說的時候還不相信呢。我一直以為你跟他不一樣，有點良心呢。他那麼心狠一個人，說丟下我們娘倆走就走了，我以為你跟我一樣恨他呢。是誰將你辛辛苦苦養大的。是我，你現在想要幹什麼？翅膀硬了，嫌貧愛富了？想跟著他走了？是不是？”
“媽，我沒有。”南風站在原地，無力且蒼白地對著面前正聲嘶力竭的母親解釋道。
可是此時眼前的許茹雲一張臉上盛滿了淒厲與怒氣，根本聽不進去南風的任何辯解之詞。
在原地待了片刻，南風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外面許茹雲嘶吼和崩潰的聲音還在繼續，南風只覺得自己此刻的腦袋已經快要炸開了。他從書桌的抽屜裡翻找出一副藍芽耳機，戴在了耳朵上，然後開啟了手機裡的音樂。
然後，點開了手機簡訊欄。
手機簡訊上還停留著父親南簡明給自己發過來的簡訊：
“小風，有空的話，能再過來一趟嗎？爸爸給你買的最新款的畫桌和畫板，你來試一下。”
是想試著用這種方式來進行彌補之前的虧欠嗎？
可是自己早就不喜歡畫畫了。
或者換一句話來講，在許茹雲長期的高壓與控制之下，他早就已經沒有碰那些東西的資格了。
想到這裡，他開啟簡訊對話方塊，快速地打了幾個字；“不用了，你留著給你家裡的弟弟用吧。”點選了傳送。然後，便將那條對話方塊上的簡訊內容，摁了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