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悅已從昏迷中醒過來,看到萬里無雲的碧藍天空,第一感覺竟是厭煩。
為什麼她還沒有死?
為什麼她又醒了過來?
這永無止境的痛苦究竟要持續到何時?
她就這麼呆呆地坐在原地,厭天厭地厭自已,過了好一會兒,疲憊不堪的大腦才終於開始轉動。
淵底不是一片黑暗嗎?她為什麼看見了藍天?天亮了?
她轉動腦袋環顧四周。
蒼翠的古樹生機勃勃地向天伸展,枝葉掩映間能影影綽綽看到有鳥兒飛來飛去,還時不時能聽到一陣陣悅耳的啾鳴聲,地上灌木正長得茂盛,灌木叢中還有不知名的小花兒熱烈地開著,連她坐著的地面上都長滿了青青的小草。
蘇悅已迷茫了,這真的還是淵底?
淵底的景色竟如此和煦明麗嗎?
無論如何,漂亮的景色總是讓人心情愉悅的。
蘇悅已心情好了一些,強行忽略了一直傳來刺痛感的經脈,一邊思索著她是不是誤闖了幻境一邊站了起來,開始謹慎地探查四周。
幻境中的殺機通常都會隱藏在美好的表面之下,芬芳的花朵香味可能有毒,可愛的小鳥可能張開嘴就是滿是利齒的血盆大口,看似平坦的地面也有可能冒出什麼防不勝防的陷阱。
所以蘇悅已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然而她小心試探了很久,什麼也沒有發生。
沒有任何異常,而且她越看越覺得四周有些熟悉,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曾經來過這裡?
蘇悅已走出樹林後,看到了一座高聳的山崖。
山崖拔地而起,高可入雲,懸崖陡峭,雲霧繚繞,有個人影正在高處攀爬。
蘇悅已迅速隱入樹後,收斂氣息,同時想起了這到底是何處。
那是她還在滄虛宗時的事情,作為一個外門弟子,她每天不僅要修煉,還要做雜務。
內門弟子的要務是修煉提升境界,外門弟子自已想往上走的,就自已努力,不想修煉也沒人會管,只要把宗門分下來的任務做好,沒人會強求境界。
說是任務,其實就是一些宗門雜務,宗門內有專門的奴役,但數量不多,且多在內門服侍,不少雜事都是外門弟子負責處理的。
那次蘇悅已就是接了來自外門掌事的任務,讓她去懸崖邊採一顆靈株。
懸崖很高,但對能飛的修士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只是蘇悅已當時剛學會了御劍飛行,離地三米高就開始搖搖晃晃,五米高一陣微風就能直接把她從劍上吹下來,只能堪堪貼著地面飛行。
當她看到那萬米高的懸崖時就犯了愁,要是爬上去不知要爬多長時間,發了會兒愁後她想出來了個自以為絕妙的方法。
不能把山橫過來,她決定把自已橫過來,既然只能飛一兩米高,那就貼著石頭橫著飛一兩米高——至於會不會從劍上掉下去,蘇悅已表示她拿繩子把自已和劍綁一塊了,綁死了,絕對掉不了!
最後還真讓她靠著這個方法飛了上去,成功採到了靈株。
除了採到靈株後,一時得意忘形,靈力不足又忘了吃聚靈丹,氣息不穩直接從上面摔了下來,摔了個鼻青臉腫,瘸了半個月以外,一切都很完美。
她還記得自已當時對人摔傷了,靈株卻一點事都沒有十分驕傲,現在想來也不知有什麼好驕傲的。
蘇悅已從回憶中抽出神來,悄悄放出了一絲魔氣打算暗中探查一下是何人在此爬山。
誰承想,魔氣還沒爬上山崖,爬山的人就先掉了下來。
蘇悅已心中一震,下意識地向前邁了兩步,魔氣也成功感知到了那人是個女修。
一個雙腳綁在劍上,穿著滄虛宗外門弟子服飾的女修。
女修面板白皙,面容線條清晰流暢,五官精緻,即使滿臉的驚慌扭曲了表情,卻依然能看出是個長得明眸皓齒的美人。
這張臉蘇悅已熟悉又陌生,熟悉是毀容前她每天對著鏡子都能看到,陌生則是毀容後她再也沒照過鏡子,現在想來也有數年未見了。
可是,她自已怎麼會出現這裡?
難道這就是幻境的陷阱,會將她過去的各種回憶重現?
縱使心中仍不敢放鬆,蘇悅已還是身體先於意識,本能的出了手。
劍往下墜的剎那,蘇弦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把到手的靈株塞進了儲物袋,第二件事才是拿出聚靈丹準備塞嘴裡。
“啊!”
“嗷!”
但下落的速度太快,她的身體已經直接撞在了陡峭的山石上,磕得她齜牙咧嘴地痛叫,還因為手撞上了石頭,疼痛之下沒能攥緊丹藥,竟讓聚靈丹就那麼消失在了亂石中。
“吾命休矣。”
蘇弦把儲物袋緊緊抱在懷中,又把身體蜷成了一團,指望這樣能少受點傷。
一個蘇弦球就這麼滾啊,滾啊,滾到了一處石臺上後終於停了下來。
停了好一會兒後,蘇弦才把緊閉著的雙眼微微張開了一條縫。
不滾了?
確定真地停下來後,蘇弦睜開了雙眼,眼珠滴溜溜地轉了一圈,沒看到人也沒看到妖獸,她便放下了心。
也不起身,直接躺著就急吼吼地掏出了儲物袋,將靈株拿出來仔仔細細地看了看,見靈株完好無損才鬆了口氣。
“太好了。”
把靈株移進掌事給她的專門用來放靈株的盒子裡,又將盒子妥帖地藏好後,才站起了身,解開了腳上的繩子,拍了拍一路滾下來沾在衣服上的土。
什麼都幹完了,才意識到:“誒?我怎麼不疼?”
只在剛開始滾下來的時候疼了兩下,之後就好似被什麼包裹一樣,一點傷都沒受。
“我運氣真好。”
蘇弦想了想,下了結論,蘇悅已在一旁聽得無語至極。
是了,她以前就是這樣的,長相氣質一看就超凡脫俗,好似不食人間煙火一般清冷,實則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性子和她的外表不能說完全不搭,只能說是有些表裡不一。她當時太過天真,又懶又心大,需要費心力的事一件也懶得幹,別人覺得她高冷,只有她自已知道她是懶。
懶就算了,心還特別大,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也不會往深處想。就拿這次的任務來說,把任務給她的掌事分明是知道她剛學會御劍術不久的,就是在故意為難她,她卻一點都沒意識到,還因為這任務給的靈石多特別感激掌事,把那靈株看得比自已還重要。
蘇悅已在旁邊看著過去自已又蠢又缺心眼的樣子,氣得牙癢癢,深度懷疑這幻境的目的就是讓她看過去自已乾的蠢事,自已把自已氣死。
這邊生著氣,那邊蘇弦已經拿出了最後一顆聚靈丹吞了下去,吃完後還嫌棄地喝了口水清了清口:“還是一如既往的難吃,下次讓傅錦加點蜂蜜好了。”
傅錦?
這名字聽得蘇悅已一愣。
她已經很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那是她在外門唯一的朋友。
傅錦是少有的看透了蘇弦本性的人,完全沒被她的外表欺騙,本人也是愛操心的性子,蘇弦懶她就會多替蘇弦做些事,時不時還會嘮叨她幾句。
蘇弦說她像自已的姐姐,傅錦聽後很開心,對蘇弦照顧得更多了,但蘇悅已清楚她當時是想說像她孃親來著。
還好沒說。
傅錦是個丹修,丹修在修真界其實並不算多,因為丹修不僅耗費巨大,而且入門難,修煉難,精通難,整個修真生涯都是難難難。
修士雖說是逆天而行,但一般都會選逆得輕鬆點的。可傅錦就是一頭紮了進去,一心一意地想成為丹藥大師。
作為她的好友,蘇弦是支援她的,經常會幫她蒐羅藥材也會幫她試吃一些丹藥,而傅錦也會煉一些常用的丹藥給蘇弦帶著,聚靈丹就是她出來做任務前傅錦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