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個炕，也許是一張床，上面堆著一大堆東西。我也分不清是被服還是褥子，有可能是衣服。

從這一大堆東西里面，我看見了一個人頭。

是一個瘦瘦的老太太，全身都蜷縮在一床破舊的被子裡。

這間屋子也就不到八個平方，這張一米五寬的床佔了一半，在窗臺下是一個灶臺，上面擺著鍋碗瓢盆。

“我媽癱瘓三年了！”

此時劉海也推著輪椅擠了進來。

這個房間裡現在已經被擠得滿滿的了。

我看著這情景，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淚開始止不住地流。

我再也無法忍受了，我轉身衝了出去，站在門口嗚嗚地哭了起來。

此情此景，又讓我想起了兒時在福利院，與那些殘障兒童天天生活在一起的艱難歲月。

人世間為什麼總是有那麼多的苦難和醜惡，躲藏在陰暗的角落裡，無人問津。

“我叫你不要來，你還非要來。”

劉海也跟著我出來了，在我身後埋怨我。

等劉海鎖好了門，我便推著劉海的輪椅往我的倉庫走。

我心想，我必須得想辦法幫幫劉海。

我回到倉庫後，我看見一個收貨員正站在一個客服身後看客服操作電腦。

我突然又想起了，從我這裡辭職後出去單幹的那兩個人，一個是收貨員、一個是客服。

我意識到，最好是把客服和倉庫的辦公地點分開，儘量讓收貨員少接觸客服。

因為他們如果常在一起勾連，很容易聯合起來出去單幹。

我不如把劉海他媽的房子租下來，讓客服到劉海他媽的房子裡辦公。然後我把劉海他媽接到倉庫裡，跟劉海住在一起。

這樣劉海照顧老媽就方便了，我也可以把收貨員與客服分開。

對，就這麼幹！

想到這兒，我便把劉海叫到一邊，把我的想法跟他說了一遍。

劉海說可以，但是他媽的房子給我白用，不用租金。

我說必須的交租金，他卻說什麼也不要。

我拗不過他，又問他用不用寫個借條。

他說不用。

我便找人開始在倉庫裡幫劉海的媽媽準備房間，等房間準備好了，我便幫著劉海把他媽媽搬到了我的倉庫大院裡。

然後我又帶著人對劉海他媽媽的房子進行了清掃和簡單的裝修，便把四個客服人員安排了進去。

雖然顯得有些擁擠，但是總的來說，環境還是要比在倉庫裡與那些破爛為伍要好一些。

這天，我正在倉庫裡收拾一些毫無用處的垃圾。

一扭頭看見一個陌生中年男人正在我倉庫的門口向裡張望。

我也沒太在意，因為時不時就會有好奇的人過來看看。

我看到這人又向我的院裡走了兩步，並不像純好奇的樣子。

於是我便迎了上去。

“你有事嗎？我這裡是收廢舊家電的。”我對中年男人說。

“聽說你僱了幾個殘疾人，我特意來看看！”中年男人滿臉堆笑地對我說。

“哦，他們主要是搞家電維修，你要是想修家電也可以找他們。”我看中年男人沒有惡意，便跟他客氣了客氣。

“我叫呂金陽，是村委會的。”中年男人一邊說，一邊掏出煙來，還遞給我一支。

“我不吸菸，”我擺手道，“您想了解點什麼？”

我一聽是村委會的，馬上客氣起來。

“呂村長！”

我突然聽見劉海朝著這邊喊道。

“小劉，你好！”中年男人向正在幹活的劉海揮手。

“哦，是呂村長！”我意識到對方原來是有身份的人。

“小張呀，我聽人說你幹得不錯呀！”呂村長一看我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便顯得放鬆起來。

“哪裡呀，都是劉海大哥他們幫忙。”我客氣道，“坐下喝杯茶吧？”

我把呂村長向裡面的茶桌請。

呂村長也沒客氣，跟著我在茶桌旁坐下。

“小張呀，我看你這地方可是夠擁擠的。”呂村長一邊抽菸一邊掃視著我的擁擠破爛的院子。

“呵呵，是呀，我這是小本經營，出苦力的，也賺不到錢。”我一邊洗茶杯一邊客氣道。

“小張呀，我有一個好地方，要不我帶你去看看？”呂村長吸了一口煙，試探著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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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那當然好了！”我雖然不知道呂村長推薦的是什麼地方，但是人家能主動推薦，我起碼應該表現得熱情點。

“要不你跟我來看看？”呂村長直起腰擺出馬上就起身的樣子。

“好呀！”我立刻站起身說，“先把這口水喝了。”

我遞給呂村長一杯茶，他接過來一飲而盡，起身便往外走。

我於是屁顛屁顛地跟在呂村長身後往外走。

呂村長帶著我左拐右拐，來到了一個很大的院子，看起來有上千平米。

院子裡有兩個大鋼架雨棚，估計加在一起有五六百平。在最裡面還有一個二層的臨時板房，估計有十幾間的樣子。

“這裡以前就是一個垃圾回收廠，後來老闆被抓起來了，就一直閒在這裡沒人用。”呂村長一邊吸菸一邊說。

“哦，這裡真夠大的。”我感嘆道，但是心裡也在琢磨，我哪裡有錢租這麼大的地方呀。

“這塊地是村委會的，這些廠房和臨時房是那個老闆的，但是他進去了，也沒人管了。”呂村長向我介紹道，“我可以把這院子便宜點租給你，但是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我滿臉賠笑地問。

“我們村裡有六個能幹活的殘疾人，你要是能僱他們幹活，我就把這裡租給你，一年八萬塊！”呂村長說這話時，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好像在對我說，我是說一不二的。

我一聽，這麼大的院子一年才八萬塊，肯迪是非常划算。

我現在租的那個小院子，才不到三百個平方，一年還四萬五，這個一千平米的院子只要八萬，確實是不貴。

不過既然呂村長附加了條件，我還是應該再壓壓價。

“呂村長，這個院子確實不錯，我很想租，但是你讓我僱六個殘疾人，我現在就有五個殘疾人，我也僱不了這麼多人呀？”我假裝一臉難色地說。

“小張，這樣行不行，一年七萬！”呂村長說著把菸頭扔在了地上，一腳踩滅了。

他好像在說，就這麼定了。

“呂村長，六萬吧，我保證僱你們村的六個殘疾人！”我也一臉嚴肅地說。

“行！六萬就六萬！”呂村長用力一跺腳，一副吃虧了也認了的樣子。

我突然意識到可能上當了，因為那六個殘疾人我還沒見過。萬一有人不能幹活怎麼辦？

“呂村長，先說好了，不能幹活的殘疾人我可不要！”我板著臉對呂村長說。

“嗨！小張，你放心吧！這六個人原來就在這個廠搞垃圾分類，都能幹活，而且還是熟練工！”呂村長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聽呂村長這麼一說，感覺放心了，於是便問呂村長：“呂村長，這個院子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使用？”

“就從現在開始，你隨便用！”呂村長一副老江湖的樣子，一邊說還一邊用力地一揮手。

“那咱們是不是的籤一個租借協議？你那裡有範本嗎？”我問呂村長。

“我先給你免費用三個月，三個月後咱們再籤協議！”呂村長非常爽快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