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物理課,化學課的程序的確要困難許多,物理還能從現實中去找到對應的邏輯。
而化學的內容,更像是憑空出現一般。
因此李啟安安排的化學課,實驗課要多於理論課。
化學課室也都是安排在實驗樓裡。
李啟安帶領鄧御夫等人來到化學實驗室,觀看學生跟隨著教學影片,一步步去還原教學影片中的實驗。
學生們正在進行製作酒精。
先階段是最粗糙的化學啟蒙階段,也就是要學生知道舊物質反應,生產新物質這個最基本的概念。
許多實驗就是要找到那些複雜化學名稱,在現實中所對應的東西。
比如製作酒精的很方便大宋人理解,酒之精華。
學生們用從民間買來的普通酒水,進行蒸餾提純。
按照書中的說法,將酒中的水成分含量降低,酒精華的含量增高。
“酒精含量純度增加到75%,就能有效殺死絕大部分的細菌病菌。”
“就是我們之前看到那的那些小蟲子?”鄧御夫疑問。
“是的,”李啟安應道,“75%純度酒精也被稱為醫用酒精。”
“將醫用酒精塗在人的傷口處,就能避免大部分的傷口感染,發炎化膿等情況。”
“這……”鄧御夫有些不敢相信,“用於戰場,豈不是可救人無數?”
李啟安點點頭,“我和朝廷都已經開設了酒精生產工廠,不過工廠用的不是普通酒水做原料。”
“酒水的是百姓用農作物釀造,用來製作酒精還是有些奢靡了。”
鄧御夫點點頭,戰場本就消耗了巨量的糧食,再拿來製作酒精,對於百姓的壓力就更大了。
現代的酒精工業同樣最開始是用糧食作為原材料,不過很快就變成了乙烯。
乙烯是石油提煉成各種燃油之後剩下來的“廢料”之一。
石油加工後的許多種廢棄物都能進行二次加工,成為現代的其他工業品。
因此對石油的開發,並不是一道簡單的工業流程,而是多產品、多條生產線的互相配合。
其中用到的化學知識生產流程也同樣複雜。
目前他們酒精廠也分為兩個模式,一是用糧食釀造。蒸餾提純的流水線,生產一定量的酒精應急。
另一個模式則是讓工匠在嘗試用石油的廢料進行提純。
這些工匠雖然沒有化學的理論知識,卻有豐富的經驗實操。
工匠們只知道按照圖紙,打造出相應的機器裝置,然後一點一點的按照圖紙進行安裝,然後每一個步驟要做什麼。
僅僅是在機器裝置的問題上,就已經遇到了許多問題,比如密封度、耐高溫,大型機器的打造和移動、擺放都是問題。
先動工業的許多機器,其鋼鐵的重量,比古代那些攻城戰車都要龐大得多。
若非有鋼鐵技術的改進,這些工業爐子、大煙囪,都很難打造。
“不僅僅是酒精,化肥的生產也是透過這些小實驗,得到驗證之後,再想辦法以工業模式去進行規模化生產。”
“讓肥料能夠低成本、批次生產。”
鄧御夫有些茫然,慢慢理解後才點點頭,“原來如此,看來李郎君這新理學既不是農學,更不是方士學問,而是自成體系,物理、化學、生物彼此都有關聯……”
“重要的是這些學問都經得起實驗論證。”李啟安笑道,“思想的學問可以改變一個人,這天地之間的固有規律,卻不會隨著人的想法而去改變。”
“是一就是一,是二就是二,實踐知真理。”
“萬物的真理就像是船槳,掌握它的人才能划槳前進。”
“人的思想則是指引船槳前進的方向,二者缺一不可。”
李啟安比大宋更加知道科學的可怕,不加節制的科學,輕易就能毀滅人類的文明。
聽到李啟安依舊是以人的思想為主,鄧御夫也放心了許多,儒家的地位,可不是一個人、一個學院能夠撼動的。
將鄧御夫安排妥當後,李啟安也將農學、試驗田的蔬菜大棚、化肥等事情交給了這位老人。
瞭解到工廠的重要性後,鄧老也不再對工業園區帶有偏見。
正當李啟安認為自已可以適當休息的時候,朝廷那邊還是出事了。
王安石對青苗法的官員進行了彈劾,甚至還有證據。
小吏強迫十多戶百姓集體借貸的影片被擺在了投影的大螢幕布上。
而且那些百姓根本就沒有借貸的需求,完全是在不情不願的過程中辦理了借貸的業務。
那富戶接待一萬貫,卻只拿到了六千貫,來年卻要還一萬五千貫。
底下百姓雖然數目少些,但也讓他們無法承擔。
只需兩三年,這些人就會徹底破產,成為無地可種的流民。
一時間李啟安的立場又再次微妙起來。
礙於他的特殊身份,許多新黨官員都送上拜帖,不同往日般客氣,就連熙寧學院的那些新黨老師,也不如往日那般親近。
反而是舊黨官員和那些老師,紛紛發出宴席邀請。
李啟安只給王安石回了一封信,
“變法當以人為本,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變法不是朝廷斂財的工具,民富則國富。”
“我不疑王相公和官家心意,但不免底下有人心懷不軌,王相公和官家應當謹慎。”
“朝中一王令,影響天下萬萬百姓的生活,今日汴京周遭就有利用青苗法行不軌之事,其他地方呢。”
無錯書吧“千里堤壩潰於蟻穴,如今眾人還在建著千里堤壩,底下已經有蟻子啊啃食根基。”
“此事諸君當感謝蘇大人,才能及時糾正,不至讓變法腐敗。”
……
是夜,王安石坐在書房中,還在考慮要不要保下這些人上頭的官員。
和李啟安所想的不一樣,這件事已經不單純是處理幾個小吏的問題。
而是舊黨想要從這一點切入,慢慢撕開一個大口子。
和之前不一樣,這一次是有切實證據的,無論他如何做,那幾個人是一定會被罷免的。
但是這些小吏上面的官員,卻是在此前災情安置立了功的。
若是因為這件小事,連汴京的官員都保不住,各地方的人還如何開展新法?
李啟安信中所說,他何嘗不懂,可天下誰無私心,他要是真容不得一點沙子,底下還能有做事的人嗎。
不過由此他也瞭解到李啟安確實是一個不怎麼懂得官場的少年,心思純正。
最終他還是決定將那些官員保下來,讓小吏頂罪,一切到小吏為止,不往上追究。